捷报传来后的第三天清晨,乔慈正在花园里修剪花枝,忽然听到府门外一阵喧哗。她放下剪刀,刚走到回廊,就看到小簪飞奔而来,满脸通红。
"小姐!小姐!魏侯来了!"小簪上气不接下气,"他...他穿着正装,带着好多聘礼!"
乔慈的心猛地一跳,手中的花剪差点掉落。魏劭真的来兑现那个雨中承诺了?
"父亲呢?"她强作镇定地问,却控制不住声音里的颤抖。
"老爷已经在前厅接待了。"小簪眼睛亮晶晶的,"小姐快换衣服吧!魏侯说...说要正式提亲!"
乔慈低头看了看自己简单的衣裙和沾了泥土的手,连忙转身回房。小簪手脚麻利地帮她梳妆打扮,选了一身淡粉色的绣花襦裙,发间簪上那支母亲留下的白玉兰花簪。
"小姐今天真美。"小簪最后为乔慈抹上一点口脂,满意地打量着自己的杰作。
乔慈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双颊绯红,眼睛明亮得像是盛满了星光。她深吸一口气,稳住狂跳的心脏,缓步向前厅走去。
远远地,她就听到了魏劭低沉有力的声音。多日不见,他的声音似乎更加沉稳了。转过回廊,前厅的全貌映入眼帘——
厅内摆满了系着红绸的箱子,显然是聘礼。乔父坐在主位,面带微笑。而站在厅中央的那个挺拔身影,让乔慈瞬间屏住了呼吸。
魏劭穿着一身崭新的墨蓝色锦袍,腰间玉带生辉,头发一丝不苟地束起,更显得轮廓分明。他比出征前瘦了些,肤色也深了些,但精神奕奕,眉宇间那股凌厉之气被柔和了许多。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目光立刻锁定了乔慈。
那一瞬间,乔慈感到整个世界都安静了。魏劭的眼神如此专注,仿佛厅内只有她一人存在。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罕见的、真心的笑容。
"乔小姐。"魏劭向她拱手行礼,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
乔慈福身回礼,心跳如鼓:"魏**旋归来,恭喜。"
"多亏乔家的物资支援,我军才能无后顾之忧。"魏劭说着,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脸。
乔父轻咳一声,打破了这个暧昧的时刻:"魏侯今日前来,是有要事相商。"
魏劭这才收回目光,转向乔父,神情变得严肃而郑重:"乔公,魏劭今日前来,是正式向乔家提亲。"他顿了顿,声音坚定,"我想娶乔慈为妻,望乔公允准。"
尽管早有预料,亲耳听到这句话还是让乔慈双腿发软。她悄悄扶住一旁的柱子,才没有失态。
乔父捋着胡子,眼中闪烁着满意的光芒:"魏侯厚爱,是小女的福气。只是..."他犹豫了一下,"乔家毕竟是商贾之家,与魏家门第..."
"乔公不必多虑。"魏劭打断他,"我魏劭娶妻,看的是人品才学,不是家世背景。乔慈贤良淑德,聪慧过人,正是我理想的伴侣。"
这番话他说得坦荡真诚,乔父听得连连点头。乔慈站在一旁,眼眶发热。她从未想过,那个初见时冷若冰霜的魏侯,如今会当着众人的面如此夸赞她。
"慈儿,"乔父转向她,"你的意思呢?"
乔慈抬头,正对上魏劭期待的目光。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睛此刻竟带着几分紧张,仿佛真的担心她会拒绝。
"女儿...全凭父亲做主。"乔慈轻声道,脸颊绯红。
乔父大笑:"好!那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了!"
魏劭明显松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抹喜色。他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双手递给乔慈:"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乔慈接过锦盒,轻轻打开。里面是一对晶莹剔透的玉镯,玉质温润,内里似有流光转动,一看就是稀世珍品。
"这是..."她小心地触碰玉镯,触感冰凉细腻。
"雪山暖玉所制。"魏劭解释道,"戴在手上,冬暖夏凉。"
乔慈惊讶地抬头。雪山暖玉极为罕见,传说只产自极北之地的雪山深处,开采极为困难。这对玉镯的价值,恐怕能买下半座城池。
"太贵重了..."她小声道。
魏劭摇头:"不及你万分之一。"
这句情话说得如此自然,让乔慈耳根发烫。小簪在一旁激动地掐着自己的手,生怕叫出声来。
接下来的时间,两家长辈开始商议婚期和各项礼仪细节。魏劭和乔慈反而成了旁观者,被挤到了一旁。
"你瘦了。"魏劭趁着无人注意,低声对乔慈说。
乔慈抬头看他:"你也是。边境...很辛苦吧?"
魏劭的目光柔和下来:"收到你的信和护身符,就不觉得辛苦了。"他顿了顿,"那些物资帮了大忙,尤其是药材,救了不少将士的命。"
"我很高兴能帮上忙。"乔慈真诚地说。她想问更多关于战事的事,但场合不对,只好改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夜刚入城。"魏劭轻笑,"今早沐浴更衣后就来了,祖母说我像个急着娶媳妇的毛头小子。"
乔慈忍不住笑了。她能想象魏老夫人说这话时的表情。
"对了,"魏劭突然想起什么,"祖母想见你。如果你不介意,我想今日就带你去魏府拜见。"
乔慈心头一紧。魏老夫人是魏家实际上的掌权者,她的认可至关重要。"现在就去?"
"不用担心。"魏劭看出她的紧张,安慰道,"祖母其实很喜欢你。那些反对的声音主要来自我叔父一派。"
商议告一段落,魏劭正式向乔父提出带乔慈去见魏老夫人。乔父欣然应允,还准备了几样珍贵药材作为见面礼。
前往魏府的马车上,乔慈紧张得手心冒汗。魏劭坐在对面,看着她绞紧的手指,突然伸手覆在她的手上:"有我在。"
简单的三个字,却奇迹般地安抚了乔慈的神经。她深吸一口气,回以微笑。
魏府比乔慈记忆中更加宏伟。今日府中张灯结彩,似乎已经在为婚事做准备。仆从们见到乔慈,纷纷行礼,口称"乔小姐",态度恭敬中带着好奇。
魏老夫人在正厅等候。见到乔慈,她露出慈祥的笑容:"乔姑娘,许久不见。"
乔慈行了大礼:"乔慈拜见老夫人。"
"起来吧,孩子。"魏老夫人招手让她上前,仔细端详她的面容,"嗯,气色不错,比上次见时更俊了。"
乔慈腼腆地低头,双手奉上乔父准备的礼物:"家父一点心意,望老夫人笑纳。"
魏老夫人接过,交给身旁的嬷嬷,然后拉住乔慈的手:"老身知道,这门亲事有些突兀。劭儿性子倔,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她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魏劭,"但他看人的眼光不错。你这孩子,老身第一眼就喜欢。"
乔慈眼眶微热:"多谢老夫人厚爱。"
"还叫老夫人?"魏老夫人佯装不悦。
乔慈会意,轻声道:"祖母。"
魏老夫人满意地笑了,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碧玉镯子,戴在乔慈手上:"这是魏家传给媳妇的物件,收好了。"
乔慈惊讶地看着手腕上的镯子。这不仅是贵重物品,更是象征性的认可。她郑重地再次行礼:"乔慈必不负所托。"
魏劭站在一旁,眼中满是欣慰。他走上前:"祖母,孙儿想尽早完婚。"
魏老夫人挑眉:"多早?"
"半月后。"
"半月?"乔慈和魏老夫人同时惊呼。
魏劭面不改色:"边境初定,我最多只能在城中停留一月。若半月后完婚,还能带乔慈在城中熟悉一段时间,再赴边境。"
魏老夫人思索片刻,点头:"虽然仓促了些,但魏家人手充足,应该来得及准备。"她转向乔慈,"孩子,你觉得呢?"
乔慈心跳加速。半月后就要成为魏劭的妻子...这个念头让她既兴奋又紧张。但她已经决定要与他共度一生,早晚又有什么区别?
"乔慈听凭安排。"她轻声道,耳根通红。
魏老夫人大笑:"好!那就这么定了!"
接下来的日子,乔慈忙得脚不沾地。婚期定得急,嫁衣只能赶制。好在她从小就跟着母亲学刺绣,手艺不凡,决定亲手缝制部分花纹。
小簪成了最忙碌的人,既要帮乔慈准备嫁妆,又要应付府中上下源源不断的贺喜客人。乔父整天笑得合不拢嘴,连乔庸都不得不装出高兴的样子,虽然乔慈几次撞见他阴沉的表情。
魏劭也忙,但每天都会派人送来礼物——有时是一盒珍稀药材,有时是一匹上好绸缎,甚至有一次送来一只会说话的鹦鹉,说是给她解闷。
婚礼前五天,乔慈终于完成了嫁衣的最后一道刺绣。她抚摸着衣襟上精致的并蒂莲图案,想象着穿上它的那一天...
"小姐!"小簪突然跑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大盒子,"魏侯派人送来的!说是婚礼上穿的!"
乔慈好奇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套男式礼服,正是魏劭婚礼时要穿的婚服。但与寻常婚服不同,这套衣服的袖口和衣襟处绣着细小的梨花图案——正是那日他们在乔家凉亭共饮的梨花春的梨花。
"这..."乔慈轻触那些精致的绣花,心头一热。
盒底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是魏劭刚劲有力的字迹:"盼与卿共结连理,如同梨花春,愈久愈醇。"
乔慈将纸条贴在胸口,泪水模糊了视线。那个曾经冷若冰霜的男人,如今竟有如此细腻的心思...
她突然做了一个决定:"小簪,准备针线。"
"小姐要做什么?"
"我想在这套婚服的内衬绣点东西。"乔慈微笑着说,"只有魏劭知道的东西。"
接下来的三天,乔慈除了必要的休息,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那件婚服上。她在内衬靠近心口的位置,绣了一朵小小的兰花——正是她发间那支玉簪上的花样,也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遗物。
婚礼前夜,乔慈将完工的婚服亲手交给了前来取物的郑楚。
"请转告魏侯,"她轻声道,"就说...我等他来迎娶。"
郑楚郑重地接过,咧嘴一笑:"乔小姐放心,主公这几天跟个毛头小子似的,坐立不安。明天肯定会早早来迎亲!"
那一夜,乔慈辗转难眠。窗外月光如水,她披衣起身,来到院中。明天这个时候,她就是魏劭的妻子了...这个念头让她既期待又忐忑。
"小姐睡不着?"小簪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手里捧着一个木盒,"这是老爷让我交给小姐的。说是夫人留下的,专程等到出嫁前夜才能给。"
乔慈接过木盒,轻轻打开。里面是一对精致的金镯和一本手札。她翻开手札,发现是母亲的笔迹,记录着为人妻、为人母的心得体会。最后一页写着:"愿我的慈儿能找到真心待她的良人,相敬如宾,白头偕老。"
泪水再也抑制不住,顺着脸颊滚落。乔慈将手札贴在胸前,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母亲的祝福。
"夫人若在天有灵,看到小姐嫁得如此良人,一定会欣慰的。"小簪轻声说。
乔慈点点头,擦干眼泪。是啊,母亲一定会喜欢魏劭的。那个外表冷硬内心柔软的男人,那个愿意为她对抗全世界的男人...
明天,她就要成为他的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