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2年11月7日 匈牙利 喀尔巴阡山脉
文达·罗齐尔数到第三十七滴水的回声时，终于嗅到了猎物的恐惧。潮湿的古老石墙上，她的黑丝绸眼罩被渗出的血渍染成曼陀罗花色，指尖抚过家族短剑的蛇形吞口——剑柄处镶嵌的夜莺红宝石正在发烫，那是罗齐尔血脉觉醒的征兆。
"记住，真正的刺客用毛孔视物。"三天前母亲将剑柄抵在她锁骨时的训诫还在作痛，此刻那些话却与腐臭的穿堂风混作一团。文达的脚跟碾碎了一只盲蜘蛛，在黏腻的汁液迸溅声中突然旋身，短剑刺入肉体的触感如同切开浸透红酒的乳酪。
"四。"她对着黑暗报数，被割喉的魔法部探员轰然倒地，羊皮纸卷轴从僵直的手中滑落。文达扯下眼罩的刹那，五道昏迷咒的红光正从哥特式拱门外袭来。
腐坏的挂毯突然活了。那些绣着祖先决斗场面的金线缠住她的脚踝，将她拽向石阶阴影处。文达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在盔甲陈列柜间折射出金属质感的回声，某个戴着德姆斯特朗校徽的少年正倚在滴水兽雕像旁，魔杖尖凝结着蓝宝石般的冰晶。
"建议你捂住耳朵。"陌生人的德语带着波西米亚口音，尾音未落便挥动紫杉木魔杖。飞溅的血珠在空中冻结成石榴籽似的红宝石，冰棱沿着石墙攀爬成蛛网状，将后续的咒语攻击封在冰幕之外。
文达的短剑已抵住对方咽喉。少年异色的瞳孔在幽光中闪烁，左手却从容地捏起一颗冻结的血珠，任其在掌心融化成带着铁锈味的液体。"罗齐尔家的夜莺果然名不虚传，"他舔舐指尖的殷红，"不过用匈牙利树蜂毒液处理剑刃...太老派了。"
城堡深处传来夜骐的嘶鸣。文达的魔杖刚亮起荧光闪烁，就被对方用蛇皮手套按住。"别惊动那些可爱的死神信使，"少年打了个响指，冰幕后的追兵突然发出被扼住喉咙般的咯咯声，"让我们换个文明的方式交流。"
他在空中划出燃烧的符文，被冰封的血珠纷纷爆裂成红雾。文达看着雾气中浮现出母亲与魔法部长握手的记忆画面，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原来所谓的家族试炼，不过是权力游戏的祭品。
"为什么帮我？"她甩开沾染冰屑的鬈发。少年正用魔杖尖雕刻冰棺里的尸体，给死者凹陷的眼窝塞进两朵冰玫瑰。"听说罗齐尔庄园的葡萄酒窖藏着十四世纪的血酿，"他歪头避开坠落的冰锥，"而我恰好有份关于夜骐驯养术的古代手稿..."
爆炸声打断了他的话。文达的守护神咒比意识更早迸发——银色雌鹿撞破冰墙的刹那，她看见夜骐马车在穹顶破碎的月光下受惊腾空。少年咒骂着甩出蛇佬腔的嘶嘶声，那些骨翼生物立刻温顺地匍匐在地，漆黑的眼睛倒映出雌鹿消散前的最后一道银辉。
"有趣的小把戏。"他踩着冰阶走来，德姆斯特朗的毛皮披风在夜风中鼓动如蝙蝠翅膀，"盖勒特·格林德沃，或许你更想称呼我...新世界的掘墓人？"
文达的剑锋划破他颈间皮肤，却发现自己正在融化——不是肉体，而是某种更深层的东西在分崩离析。格林德沃的手指按在她魔杖的接骨木纹路上，杖尖绽放的黑玫瑰瞬间吞噬了残留的守护神银光。
"考虑换个导师吗？"他的气息拂过她颤抖的睫毛，"我保证下次试炼不用这么...平庸的祭品。" 少年挥手炸碎整面冰墙，月光如熔银倾泻在遍地红宝石般的血冰之上。
当文达的短剑终于垂落时，格林德沃的笑声惊起了塔楼深处的渡鸦。它们漆黑的羽翼扫过残月，如同泼洒在羊皮纸卷轴上的墨渍——那卷她本该带回的"战利品"，此刻正在冰棺中缓缓浮现出格林德沃的火焰徽记。
"记住今晚的感觉，"他的魔杖尖挑起她一缕鬈发，发丝间凝结的血珠折射出异色光芒，"当你站在巴黎歌剧院的包厢里，看着水晶吊灯下的猎物，就会明白杀戮是最崇高的艺术形式。"
文达的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的夜莺红宝石。十年后，当她在燃烧的歌剧院包厢里举起魔杖时，才真正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就像理解母亲为何总在满月夜擦拭那副染血的黑丝绸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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