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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止于云雾间

摩尔庄园:归忆之旅

离开教堂时,克劳突然叫住了她,转身走进祭坛后的房间,取出一件整洁的见习牧师袍,递给她。换好衣服后,她感觉精神了不少,虽然伤口依然疼痛,但至少外表上看不出什么破绽了。​

爱尼从教堂出来时,高贵的太阳正挂在西边的半空,将整个世界染成一片贵气的金色。她拖着略显沉重的步伐,向着前哨站的方向走去。她无心去过多思考,克劳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尤其是提到她身上的伤与瑞琪的相似之处,这让爱尼心中满是不安。

她想亲自去见瑞琪,她需要知道事情发展到了那一步。​

一路上思绪纷乱如麻,腿伤又在隐隐作痛,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提醒着,她的身体愈发虚弱了。强烈的不适感,源自于脑海中不断浮现的画面,那诡异的黑紫色球体,难以名状的怪物……这一切都让她觉得,事情也许即将到了无可挽回的一步。

终于抵达前哨站时,爱尼已经是满头大汗。她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比以往更加繁忙和紧张。她扶着墙壁于守门的骑士沟通,趁着他转身前去通报的空挡调整呼吸。骑士们在站内站外忙碌着,有的在检修装备,有的在交流情报。得到准确的消息后,爱尼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些,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向瑞琪的办公室。​

瑞琪正在研究一份刚刚送来的紧急情报,眉头紧锁眼神锐利,显然局势不容乐观。但听到敲门声再次想起时,他放下文件揉开自己的眉头,在注意到她的略微倾斜的站姿时眼神一瞬闪过意外,“守门的骑士说你受了伤,但我从未想过你会伤的那么重。”​

爱尼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微微偏头小声抱怨了一句,“哼,都恨不得用量角器盯着我看……”随后强撑着站直了身子:“我来是为了传递消息,大伯的状态在恢复,以及……”

瑞琪从座位上让开也站直身子,示意爱尼坐下,自己则踱到窗前,望着远方被迷雾完全吞噬的黑森林。爱尼也不同他客气,坐在椅子上盯着他沉默的侧脸,将事情完完整整的转达了一遍后,瑞琪缓缓开口,“忽然掀起的致幻迷雾、那些更容易得手的环境或者目标,所以你的发现是什么?”​

​爱尼耸了耸肩:“我敢确信那不是幻觉,可面对不一样的目标,祂展现出的姿态截然不同,但留下的伤痕却是一样的,守护师也这样说。”

瑞琪轻叹,正色道:“此事早早惊动了行政官,他派出好几路骑士盯梢。只是这雾起得太突然,驻守骑士都失联了。”他手指沙盘,听着骑士们陆续送来消息:浆果丛林、雪山先后被雾吞没,前哨站外也弥漫开诡异迷雾,有骑士深入雾中,便再无音讯……

瑞琪越听越是心惊,迅速在沙盘上挪动标志,最终所有标志都围在了庄园城区边缘。“雾气把整个庄园包围了。”他的声音极低仿佛就在嘴角被舌尖捻了一圈,面色凝重。

爱尼满腹心事挂在脸上,借口透气躲在前哨站的僻静角落,瘫坐在木箱上研究着RK的怀表:像是一块躺在自己掌心的鎏金,如同陨星承载着光辉熔铸而成,中央凸起的字母“R”平整雕刻。也许它的表盘被赋予了更多秘密,但那秘密爱尼不需细细琢磨。她只需要在难以把握自己思绪时,按动、观察它闪过一瞬微光。

……那就是此刻。

这一幕完完整整落进了RK的拉姆鲁比的眼睛,它躲在不易察觉的高处,却因距离太远模糊得丢失了太多细节,只能利用眼镜将画面放大处理后传输给RK。​

RK收到消息时,正只身躲在淘淘乐街建筑的屋顶,看着悬挂于半空的太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藏与神秘湖云雾之中,听着不远处街道上惊讶声和尖叫声。

他动身赶往前哨站与鲁比汇合,得知爱尼始终蜷缩在木箱上,藏起伤疤并将怀表死死握在手心,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时,心中的疑虑渐渐消退。

爱尼的行为和这诡异的天象必然存在联系,但RK并不确定她具体做了什么,或许是处于不信任,他并不急于取回怀表。

随着天色彻底黯淡,往昔宁静的夜晚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诡异而活跃的雾气,转瞬间将一切笼罩。所有摩尔都在第一时间被告知必须立刻返回家中,整个庄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之中。

雾气似有生命,疯长般蔓延至庄园每一个角落。许多摩尔在雾气之中看到了专属自己的幻影,栩栩如生仿佛从心底最深处的恐惧中诞生,一些年久失修的陈年建筑开始被一种黑色粒子分解“啃食”,建筑表面迅速变得破败不堪,砖石纷纷坠落,整个场景宛如世界末日。

雾气中出现的怪物虽然行动笨拙,但数量众多,骑士团的成员们纷纷拿起武器,投入到了这场艰苦的战斗之中,尽管他们完全有能力应对这些怪物。​

然而,前哨站的情况却大不相同。悬崖边浓雾不断冒出各种怪物,如同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对前哨站发起了近乎饱和式打击。前哨站的防御体系在这股猛烈的攻势下迅速崩溃,大片区域被怪物占据,建筑物被摧毁,许多骑士在这场战斗中负伤倒下。但即便如此,骑士团成员们依然顽强抵抗,凭借着精湛的武艺和团队之间的默契配合,硬撑起了一片生存的空间。

在这个关键时刻,爱尼拖着疲惫的身体,终于赶到了前哨站外。然而,此时的前哨站早已是满目疮痍,而她仍旧躲在废墟中等待什么。

随着雾气的愈发浓重,怪物的体型也在不断膨胀,变得愈发巨大而扭曲。黑森林深处传来的轰鸣声,像是远古巨兽的咆哮,令人胆寒。

最后,黑森林的雾气被风暴吹散,无人知晓真相浮出水面。入耳听见的不是风声,而是兴奋的呼吸,是那隐藏与层层雾瘴中升起的黑紫色涡流,大地颤动如同祂吞吐的世界残渣。八条腕足刺破地面时,最壮硕的三条表面布满坚硬的黑曜石,而剩余五条萎缩的附肢如同萎缩的肉芽,末端粘连着岩石的外壳,随喘息抽搐着碎裂出星屑。

整片森林随着它残缺的律动畸变,褪下的外壳坠地化作冒着毒烟的沥青:祂提前破壳而出,无力的脊椎支撑不起巨大的头颅,塌陷在岩层之间。

即使如此,骑士团已濒临崩溃,面对那些巨大的黑紫色触手和不断蔓延的浓雾,他们渐渐力不从心。瑞琪团长身负多处伤痕,依然在前线指挥着最后的防御,而RK则站在高处,冷静地观察着这一切。​背后再无援手,局势岌岌可危。爱尼终于离开隐蔽的角落,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从RK那里夺来的怀表。怀表的表面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她悄然来到悬崖边缘,只因此刻瑞琪无力阻止她的行为。

RK的怀表在掌心发烫,齿轮声与心跳逐渐同频,仿佛知晓即将被唤醒的强大力量。

黑森林深处突然荡开三重时空涟漪,三重时钟咬合出璀璨的鎏金法阵,黑森林在强光中褪去伪装的皮囊。

怪物,竟是一团蠕动的婴孩。

三条触须撕裂空气袭来,瑞琪拔剑欲冲,却被RK死死拦住:“别犯蠢,别做那些毫无意义的牺牲。”

但两人皆慢了半拍……

“给我躲开!”涅尔的残影比声音更快,挡在爱尼身前,铠甲碎裂声与骨骼折断声同时炸开。

他像断线木偶般砸进悬崖边的荆棘丛时,爱尼托举怀表的指尖与法阵相触,黑森林深处那庞大的身躯在这光芒中如雪遇阳,飞速缩小,庄园内的雾气也如潮水般退散,以惊人的速度向四面八方退散,被黑暗吞噬的庄园重见光明,整个庄园的氛围为之一变,黑暗和压抑被光明和希望所取代。​

在场的每个摩尔都被这股力量所震撼。骑士们停下手中的动作,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那些受伤的骑士和士兵们也从地上挣扎着爬起,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和希望。​

当最后一丝黑雾缩回森林深处时,天**然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抬头望去,原本漆黑的夜幕竟布满蛛网状的裂痕,裂缝里漏出蜂蜜般粘稠的金色夕照。不知是谁的剑哐当落地,紧接着整个天幕轰然崩塌,黑夜的碎片在半空中化作万千金粉,像夕阳装进水晶球又猛地砸碎。

悬崖边的杂草沾着退散的雾气,在阳光下显露出原本的翠绿。几个年轻骑士突然指着天空惊呼——被阴云笼罩的摩尔拉雅雪山轮廓,此刻竟清晰得能看见山顶反光的积雪。

暖橙色的阳光瀑布般倾泻而下,照亮城墙缺口处堆积的怪物残骸,爱尼踉跄着跪倒在地,怀表坠落的瞬间,维持已久的伪装如蛋壳剥落,小腿那块焦黑的伤口自脚踝向上攀爬,密密麻麻攀爬至全身。

瑞琪拖着伤躯冲到她身前,她不愿言语,却将纤弱的手掌覆上瑞琪的伤处,瑞琪的伤口在莹莹光芒中飞速愈合,而爱尼的身体却肌肤龟裂,瓷纹间漆黑的空洞自体内蔓延,仿若琉璃人偶般,轻轻一触就支离破碎。

破碎般的轻响中,她的身躯化作黑沙从指缝流泻。

瑞琪握紧空空如也的袍子走向崖边,任它坠向云桥迷雾中。他转身弯腰拾剑的动作比思绪更快,指腹抹过剑锋残存的黑血,沙砾从手套缝隙间簌簌抖落。

"清点伤亡,重建东侧城墙。"命令如铁砧坠地,却在尾音处泄露一丝颤意。

RK从墙阴影中断走到他身边时,衣袖擦过瑞琪染血的护腕:"节哀。"

"前哨站没有哀悼时间。"瑞琪团长背身走向废墟,在碎石堆前突兀停顿,一粒黑沙正粘在剑穗流苏上,泛着珍珠般诡谲的光。

RK安静的守着云桥,镜片映着那滩浸血的沙。他迅速找到自己的怀表,又听鲁比报告在沙砾中发现一块樱花色晶核,他迅速用掌心裹住这最后的星火,沉默着将其收入怀中,与鲁比对视一眼,双双转身离去,将这满地狼藉抛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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