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仙

云门山的雪终年不化。

你蜷缩在神殿朱漆斑驳的廊柱后，看月光穿过破损的穹顶，在青玉神像的面容上流淌。月光包裹着他，让那庄重之中不由得带上了几分悲柔。

那尊神像垂目拈花，衣袂被风蚀出细密的裂纹，是岁月遗留下来的痕迹，却仍透着令人心悸的庄严。

"凡人。"

清泠的声音惊落梁上积雪。你慌忙后退，后腰撞上供桌，铜铃叮当乱响，让你莫名的心慌了几分。

青烟自神像眉心逸出，凝成素青色广袖的人形，向你这边走来。他足尖点在蒙了灰的的莲花座上，却依旧能看到它泛出了莹莹的光。

在那一瞬间，茉莉花的淡淡幽香突然浓得呛人。

黎深的瞳孔是浅黄带绿的，睫羽凝着冰晶。他抬手时，你发间沾的枯叶突然舒展成新绿，又在触及他袖口的瞬间枯萎成灰。

"擅闯者当诛。"他说这话时，供桌上蔫败的供花次第绽放，莹白花瓣落在苍白指尖，更显他的手几分苍白。

"求您救救山下的村庄！"你扑跪在冰冷的青砖上，袖中草药散落一地，万分狼藉。

他的衣摆扫过你的额角，带着凛冬深处的气息，似乎是在示意你。

你起身，跟上他的脚步，走向绘满壁画的回廊。

浮空灯盏随着他的脚步渐次亮起，照亮彩漆剥落的飞天与流云。

你望见壁画尽头跪着无数模糊的身影，他们捧着稻穗与陶罐，将额头贴在他曳地的衣裾。

那是村庄的人们祭天时的画面。

"第七次了。"黎深停在一幅焦黑的壁画前。那上面隐约可见滔天洪水与折断的祭坛，"凡人总在重复同样的错误。"他指尖抚过龟裂的墙皮，裂缝中突然钻出嫩绿藤蔓，缠绕着开出蓝色小花。

他继续向前走去，越来越快。

你追着他的影子穿过十二道雕花门，青铜灯树在神息中苏醒，照见穹顶星图缓缓流转。

当第七颗星辰移至天枢位时，黎深在冰镜前驻足。镜中映出山脚村落，茅屋正被暴雪压得吱呀作响。

"生死有定数。"他转身时，你嗅到茉莉花即将凋谢时的苦香，"就像..."

惊雷般的断裂声吞没了后半句话。屋顶主梁突然崩塌，黎深将你拽进怀中时，你看见他发间玉簪迸出裂痕。千年古木裹挟着积雪砸下，却在触及他扬起的衣袖时化作纷飞花瓣。

花瓣洋洋洒洒落下来，包裹住了你的身体，无事发生。

"您的手！"你抓住他渗出丝丝鲜血的腕骨。方才护住你的瞬间，尖锐的木刺划破了他白玉般的皮肤。

你隐约看到有金光掺杂在他的血里，闪着奇异的光。

不知为何，你感觉似乎是有丝丝泪水从你眼中流出，润了脸庞。

黎深垂眸望着交握的手，忽然轻轻"咦"了一声。

他腕间伤口点点金光，而你掌心的温度正在让那些光晕泛起涟漪。

"原来凡人的血是暖的。"他用染血的指尖碰了碰你的眼尾，"你在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