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宅宴会厅的水晶吊灯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昕瞳站在角落，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包里的玻璃彩绘笔。她今天穿着顾莹为她挑选的香槟色缎面礼服，裙摆上缀着细小的水晶，走动时如同星河流动。
"紧张吗？"顾莹递来一杯气泡水，自己则拿着一杯香槟。她今天一身淡粉色礼服，头发盘成精致的发髻，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成熟许多。
昕瞳抿了口水，喉咙依然发干："我从没在这么多人面前现场作画。"
"别担心，你可是天才漫画家。"顾莹俏皮地眨眨眼，"再说，哥哥已经提前警告过所有人——今晚谁敢对你的作品说半个不字，明年就别想拿到顾氏的投资。"
昕瞳忍不住微笑，目光扫过宴会厅。各界名流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谈，几位女士的珠宝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她认出几位常在财经新闻上出现的面孔，还有两位颇有名气的艺术家。
"顾晨呢？"她小声问。
"被父亲叫去接电话了。"顾莹撇撇嘴，"从瑞士打来的，肯定是问生日会情况。爸爸虽然人在疗养院，眼线可不少。"
昕瞳想起那本被裁掉几页的日记，和神秘人发来的信息。她今早偷偷去了约定地点，却没等到任何人，只收到一条新消息：「今晚见分晓」。
乐队突然变换了曲调，司仪走上临时搭建的小舞台："女士们先生们，欢迎莅临顾氏集团副总裁顾晨先生的生日晚宴！"
掌声中，顾晨从侧门走进来。他穿着深蓝色定制西装，衬衫领口别着一枚小巧的银色领针——昕瞳认出那是她上周送的生日礼物，一枚微型调色刀造型的饰物。
"感谢各位光临。"顾晨微笑致辞，目光扫过人群，在昕瞳身上停留了一瞬，"特别感谢我的妹妹顾莹，以及..."他顿了顿，"一位用画笔创造奇迹的特别来宾。"
聚光灯突然打在昕瞳身上，她顿时脸颊发烫。周围响起善意的笑声和掌声，几位女士好奇地打量着她。
"按照传统，"顾晨继续道，"今晚将展示顾氏艺术基金会的最新成果。今年很特别——我们复兴了失传的玻璃彩绘工艺。"
侍者们推出一面近两米高的空白玻璃屏风，放置在舞台中央。顾莹轻轻推了推昕瞳："该你了！"
昕瞳深吸一口气走上台，从手包取出特制画笔。顾晨惊讶地挑眉，显然没想到她会参与这个环节。他退到一旁，眼中满是期待。
"这是我第一次尝试玻璃彩绘，"昕瞳对着麦克风说，声音比想象中稳定，"作品名为《两代人的花园》。"
聚光灯下，她的笔尖在玻璃上舞动，特制颜料迅速凝固成绚丽的色彩。左侧是她根据记忆绘制的外公和顾爷爷在花房作画的场景，右侧则是现代装束的她和顾晨共撑一伞。两部分风格迥异却和谐统一，正是那幅未完成《玻璃花园》的延续。
宴会厅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被创作过程吸引。昕瞳全神贯注，笔下的线条越来越流畅。她添加了雨滴在玻璃上的效果，让两个时空仿佛隔着一层水幕相互呼应。
"最后一步。"她轻声说，取出一个小瓶子，将闪粉混合在颜料中，点在两对人物之间的空白处，"这是外公留下的特殊材料，遇光会产生微妙变化。"
完成的作品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左侧传统水墨风格与右侧现代漫画风格奇妙融合，闪粉在不同角度折射出不同光彩。掌声雷动，顾晨眼中闪烁着骄傲的光芒。
"太美了！"顾莹第一个冲上来拥抱她，"我就知道你能行！"
昕瞳刚要说话，一个冷冽的声音突然响起："精彩的作品，不过林小姐是否应该解释，为何对顾家的艺术品如此了解？"
赵明轩从人群中走出，银灰色西装一丝不苟，手里拿着一个小型遥控器。没等昕瞳回应，他按下按钮，音响中传出经过剪辑的对话：
"...那批手稿的鉴定结果出来了吗？...其中有幅素描被确认是松年大师的早期作品..."
录音戛然而止。赵明轩冷笑："林小姐对艺术品的兴趣，似乎远超对顾晨本人的感情。"
宴会厅瞬间安静得可怕。昕瞳僵在原地，手中的画笔啪嗒掉在地上。她看向顾晨，他的表情阴沉得可怕，下颌线条绷得紧紧的。
"赵总监的表演很精彩。"顾莹突然走上台，手里拿着另一支录音笔，"不过大家应该听听完整版。"
她按下播放键，录音继续播放：
"...但最珍贵的是背面那行小字——'赠予吾友林暮与顾长风，愿艺术长青'...赵明轩发现这点后，突然对基金会特别'热心'..."
赵明轩脸色大变，伸手就要抢录音笔。顾晨一个箭步挡在妹妹面前："解释一下，赵总监。为什么战略投资部会有监控我女友手机的软件？"
大厅哗然。宾客们交头接耳，几位资深董事皱起眉头。昕瞳看着赵明轩额角暴起的青筋，突然明白这一切远不止艺术品的争夺那么简单。
"这是商业安全常规操作。"赵明轩强作镇定，"考虑到林小姐与珍贵手稿的关联..."
"什么关联？"顾晨声音冷得像冰，"她外公和我爷爷是至交，这算什么安全隐患？"
一位白发老者突然从人群中走出，昕瞳认出他是顾氏集团最资深的董事之一。"顾晨，"他严肃地说，"这些指控很严重。你有证据吗？"
没等顾晨回答，宴会厅的大门突然打开。所有人都转头看去——顾志远坐在轮椅上，由护士推着进入会场。他比昕瞳上次见面时消瘦许多，但眼神依然锐利。
"父亲？"顾晨震惊地迎上去，"医生允许您出院了？"
"再不来，家里要翻天了。"顾志远冷冷地说，目光扫过昕瞳和那幅玻璃彩绘，最后落在赵明轩身上，"赵总监，解释一下医疗报告的事。"
赵明轩的脸色瞬间惨白："董事长，我不明白..."
"瑞士医院的原始报告显示我体内有异常药物积累。"顾志远从毯子下拿出一份文件，"而你提供的版本删除了这一条。为什么？"
昕瞳惊讶地看着这一幕。顾晨同样震惊，显然对此毫不知情。顾莹悄悄凑到她耳边："哥哥今早才把爸爸接回来，就为了这一刻。"
赵明轩的镇定终于崩溃："我是为了公司！如果外界知道董事长被人下毒，股价会暴跌！"
"下毒？"顾晨猛地转向父亲，"不是病情恶化吗？"
顾志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昕瞳："林小姐，那幅画...能转过来让大家看看背面吗？"
昕瞳困惑地和顾晨一起将玻璃屏风小心翻转。在特殊灯光角度下，背面的闪粉显现出隐藏的图案——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在调换画架上的作品。
"这是..."一位老艺术家惊呼，"松年大师的标志性隐形技法！"
"三十年前，"顾志远声音嘶哑，"有人用类似手法调换了那批手稿。我一直以为是林暮所为..."他看向昕瞳，眼中闪过一丝愧疚，"现在看来，我错怪了老朋友。"
赵明轩突然大笑："精彩的故事，可惜没有证据。我父亲已经去世多年，死无对证！"
"未必。"一个陌生的男声从门口传来。所有人转头，只见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老式录音机。"我是'夜猫'，林小姐的读者。昨晚黑进系统时，我找到了些有趣的东西。"
他按下播放键，录音机里传出一个老年男子颤抖的声音：
「...顾董事长让我调换那些画，说事成后给我儿子安排工作...我对不起林先生...」
"这是我父亲临终忏悔。"赵明轩面如死灰，"他居然录了这个..."
宴会厅陷入混乱。顾志远示意护士推他离场，几位董事围住赵明轩质问。顾晨则紧紧握住昕瞳的手："我不知道父亲会来。你还好吗？"
昕瞳点点头，却感到一阵眩晕。今晚太多信息同时爆发，她需要时间消化。玻璃彩绘在灯光下闪烁，仿佛在无声诉说着跨越时空的真相。
"我们得离开这里。"顾莹突然说，指向侧门，"记者已经听到风声，前门都是摄像头。"
顾晨护着昕瞳快速穿过人群。经过赵明轩时，这个一向优雅的男人突然狰狞地低语："你以为赢了？没有继承权的你，拿什么保护她？"
顾晨没有回头，只是将昕瞳的手握得更紧。三人从服务通道溜出顾宅，夜空中不知何时已飘起细雨。
"去我公寓吧。"顾莹拦下一辆出租车，"哥哥你现在不能回自己住处，肯定有记者蹲守。"
上车后，昕瞳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发抖。顾晨默默脱下西装外套裹住她，手指轻抚过她冰凉的脸颊。
"对不起让你经历这些。"他低声说，"但我发誓，从今往后再没有谎言和隐瞒。"
昕瞳靠在他肩上，透过雨幕回望渐行渐远的顾宅。那幅玻璃彩绘还立在宴会厅里，见证着这个混乱的夜晚。她忽然明白，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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