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屿的吻像一片雪落在唇上,凉而轻,却在触碰的瞬间融化成滚烫的触感。**月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他的毛衣前襟,布料在她掌心皱成一团。
渔船随着海浪微微摇晃,煤油灯的光影在舱壁上摇曳,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
当谢屿退开时,他的呼吸有些不稳,左手无意识地按在胸口,指节微微发白。
**月注意到了。
“疼?”她问。
他摇头,但嘴角绷紧的弧度出卖了他。
“药。”她伸手去摸他的外套口袋,却被他轻轻挡开。
“等会儿。”他的拇指擦过她的下唇,声音低哑,“不想现在。”
**月盯着他,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掌心贴在自己脸颊上。他的体温偏低,像一块浸在冷水里的玉。
“你知道我讨厌什么吗?”她问。
谢屿挑眉。
“讨厌被当成易碎品。”她一字一句地说,“更讨厌有人替我做决定。”
船外,又一颗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即逝的光亮透过舷窗,在谢屿的侧脸投下转瞬即逝的银芒。
“所以,”她松开他,从防水箱底层拿出一个药盒,“吃你的药,然后告诉我实话——今天医生到底怎么说?”
谢屿接过药盒,沉默地倒出两片白色药丸,干咽下去。喉结滚动时,**月看见他颈侧绷紧的肌腱。
“EF值降到30%。”他最终开口,“医生建议我住院观察。”
“你没同意。”
“我还有事要做。”
“什么事?”
谢屿从背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她。**月拆开,里面是一沓摄影展策划书,封面印着《世界尽头的极光》,策展人署名是她的名字。
“你……”她的指尖微微发抖,“什么时候准备的?”
“从预见你的第一眼开始。”他轻声说,“我知道你会拒绝商业合作,但不会拒绝这个。”
策划书最后一页夹着两张机票——特罗姆瑟飞雷克雅未克,日期是三天后。
**月猛地合上文件。
“你明知道那里——”
“是我预见中死亡的地方。”谢屿平静地接话,“正因如此,我更要去。”
煤油灯突然爆出一个灯花,船舱内光影剧烈晃动。**月看见他瞳孔里跳动的光点,像极夜里不肯熄灭的星火。
“为什么?”她问。
谢屿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币,放在她掌心。冰岛的10克朗,背面印着雷克雅未克大教堂的剪影。
“我查过所有医学文献,进行性心肌纤维化的患者,没有一例活过诊断后两年。”他翻转硬币,教堂图案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但如果预见可以被打破……”
硬币落回他掌心,发出清脆的金属声。
“那么死亡或许也可以。”
**月突然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拉近。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带着咖啡和药的苦涩。
“听着,”她咬牙切齿地说,“如果你敢死在冰岛,我就把你的相机扔进火山口。”
谢屿低笑,胸腔的震动传递到她指尖。
“好。”他说。
船外,流星雨达到顶峰,无数银线划过夜空,像一场盛大的告别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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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雷克雅未克机场。**
**月在行李转盘前焦躁地踱步。谢屿去取租车钥匙,已经过了二十分钟还没回来。
手机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停车场C区,银色吉普。记得买蓝莓酱,你喜欢的那个牌子在免税店最里层货架。]**
她盯着屏幕,一种怪异的感觉爬上脊背——她从未告诉过他自己喜欢蓝莓酱。
免税店里,她果然在最里层的货架找到了那款冰岛特产的野生蓝莓酱,标签上甚至印着“限量版”的烫金字样。
收银台前,她的手指悬停在付款码上,突然转向旁边的货架,拿了一瓶止痛药。
柜台后的冰岛女孩扫完条形码,用英语问:“需要礼品袋吗?”
“不用。”**月将药瓶塞进背包最深处,“是必需品。”
停车场C区,谢屿靠在吉普车前盖上,低头摆弄相机。他穿着黑色高领毛衣,鼻梁上架着那副她见过的银边眼镜,镜片反射着机场的荧光灯,看不清眼神。
“迟到了。”他头也不抬地说。
**月将蓝莓酱扔给他。“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牌子?”
谢屿接住瓶子,嘴角微扬。“2019年12月14日,冰岛机场免税店,你买了三瓶。”
她愣住——那是她第一次拍极光的日期。
“预见?”
“记忆。”他打开车门,“我那天也在机场。”
吉普车驶出停车场时,远处雷克雅未克大教堂的尖顶刺破云层,在暮色中投下长长的阴影。
**月握紧背包带,里面的止痛药瓶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她没告诉谢屿,昨晚她偷偷查了他的病历邮件——医生最新诊断写着:**“纤维化加速,建议终止旅行立即治疗。”**
后视镜里,机场渐渐远去。谢屿的左手搭在方向盘上,腕间的月牙胎记在落日余晖中泛着淡金色的光。
像一道未愈合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