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点滴管里碎成液态银河，左奇函手背的医用胶布下浮着青紫色血管。林雾数着他睫毛在监护仪蓝光里投下的栅栏阴影，第一百二十七次时，听见他梦呓里渗出的钢琴黑键音。
走廊飘来消毒水与百合花厮杀的气味。她将耳朵贴近他龟裂的唇，温热吐息在耳蜗种下潮湿的雨季
左奇函…胶片…显影…
床头柜上的老式宾得相机突然嗡鸣，林雾触碰金属外壳的刹那，看见取景框里漾开涟漪——少年蜷缩在声乐教室储物柜，喉结贴着震颤的雪白纱布，将未拆封的情书叠成纸船放进空调换气口。
画面被浓雾浸透。林雾伸手抓取飘浮的显影液蒸汽，指尖却穿过左奇函十四岁的倒影。那时的他还会在舞蹈镜角落画小猫，用荧光笔在石膏绷带上写Rap歌词。
左奇函又在偷看
沙哑嗓音惊散幻象。左奇函的指尖勾住她校服蝴蝶结，输液管随之晃动如垂死的银蛇。他眼尾烧出晚霞色，瞳孔里游着退烧针剂的鱼群
左奇函梦见你变成暗房里的红色蒲公英。
林雾把冰毛巾敷在他滚烫的额角，却被他抓住手腕按在心跳位置。少年病号服下第三根肋骨在震颤，像困着振翅的绿喉蜂虎
左奇函这里…录下了暴雨夜的琴声。
月光突然暗下去。左奇函母亲的高跟鞋声在走廊尽头绽开冰花，林雾被他塞进衣柜的瞬间，闻见樟脑球与止痛贴的气息。透过百叶缝隙，看见少年将嘴角调整成标准弧度，脖颈却暴起青色的河流。
不重要（女）下月首尔集训的机票
支票撕裂空气的声音像蛇信
不重要（女）或者继续做她的专属模特
衣柜里的胶片开始自发显影。林雾看见十五岁的左奇函在月考卷背面谱曲，钢笔水晕染了五线谱，变成锁链状的灰鸽子。画面突然切换成江畔芦苇荡，他唇间溢出的血珠坠入江水，化作赤色萤火虫。
左奇函我选……
少年指尖摩挲着病号服口袋里的拍立得相纸，那上面有林雾发梢沾着的暗房显影液
左奇函选月光
衣柜里的林雾咬住下唇，铁锈味与显影液的酸涩在齿间发酵。她摸到口袋里未送出的胶卷——昨夜在急诊室走廊拍的，高烧中的左奇函在玻璃窗呵气画音符，霜花盛开成破碎的六线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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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把江岸揉成湿漉漉的水彩画。林雾踩着露水浸润的鹅卵石，听见身后传来胶卷回卷的机械轻响。左奇函裹着宽大的牛仔外套，脖颈还贴着退烧贴，却坚持要帮她拎三脚架。
左奇函今天拍什么？
他踢开碎石堆里生锈的锚链，声音浸着未愈的潮气。初阳穿透雾气，在他睫毛上结出虹色的珠网。
林雾调整着老式电影机的焦距
林雾拍不会消失的浪花
取景框里，左奇函忽然解开衬衫纽扣，心口那道疤在晨光中宛如瓷器的冰裂纹。
左奇函这样构图更好
他握着她的小指按下快门，江风趁机偷走他领口的雪松香。电影机齿轮转动声里，少年忽然轻声哼唱未完成的旋律，沙哑声线惊起芦苇丛中沉睡的蓝翡翠鸟。
显影液在暗袋里苏醒。林雾摇晃着片盒，看左奇函的侧脸在胶片上慢慢浮游。他正对着江面练习新歌舞蹈动作，受伤的膝盖在镜头里弯折成天鹅垂死的弧度。
左奇函喂
他突然从取景框外探头，鼻尖沾着显影液的银盐颗粒
左奇函要不要试试双人暗房？
暗红色光线将呼吸染成暧昧的绸缎。左奇函握着林雾的手腕教她控制显影时间，指尖温度透过橡胶手套渗入血脉
左奇函这张过曝了
他举起她昨夜偷拍的病房照片，画面上他蜷缩成胎儿的姿势，月光在脊背勾出脆弱的银线。
林雾转身去取定影液，却被困在显影盘与他的胸膛之间。左奇函的呼吸扫过她后颈
左奇函知道吗？你头发里有江雾的味道
他沾着显影液的手指划过她耳垂，在皮肤上留下发光的银河轨迹。
突然爆发的电话铃声惊散暗室潮汐。左奇函瞥见来电显示，嘴角笑意冻成冰棱。林雾看着他逐渐褪去血色的唇，想起昨夜他梦游般在病房窗台叠纸船，每艘都写着"练习生守则第三十二条"。
左奇函今晚的航班
他挂断电话时，指尖捏碎了未显影的相纸，
左奇函要来看最后的舞台吗？
显影液在瓷盘里泛起死亡的涟漪。林雾看着那张过曝的照片里，左奇函的轮廓正慢慢消失成苍白的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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