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苦甜守恒

食堂二楼的霉斑墙面上，"星际探索窗口"的LED灯牌缺了半个"探"字，张函瑞盯着餐盘里死不瞑目的沙丁鱼头，终于理解为什么这道菜叫"仰望星空派"。鱼眼珠反射着损友手机镜头的光，他后颈突然泛起凉意——三个天文社成员正呈三角阵型将他堵在卡座。

直播间的火箭刷够二十个就吃！"社长把GoPro架在辣椒罐上，"上次你拿液氮冻哭三届社花的仇..."话音未落，叉子已经插进派皮。张函瑞屏息咬下的瞬间，腌黄瓜与鱼内脏的腥咸在舌面炸开核爆，喉结滚动的声音让隔壁桌正在嗦螺蛳粉的男生默默竖起大拇指。

橙子皮撕裂的脆响像道休止符。林小满不知何时坐在斜对角，帆布包上挂着的陈皮香囊随拆包装动作轻晃。她推来的玻璃罐里，蜜饯在琥珀色糖浆中沉浮，每片橙皮都保留着月牙弧线。

林小满陈皮三钱化浊气

她指尖敲了敲罐壁，震得糖霜如星屑坠落

林小满不过张同学可能需要双倍剂量？

手机镜头立刻调转方向，社长把特写对准少女腕间的砭石手串。

张函瑞捏起橙皮的动作像在拆炸弹。蜜饯触及舌尖的刹那，八角与蜂蜜的暖流冲垮了味蕾的战壕，某种清冽的苦味却在回甘时攀上神经末梢——像是把整个梅雨季晾晒在陶罐里发酵三年的阳光。

林小满《本草衍义》说橘柚酸者聚痰，

林小满突然倾身抽走他压在肘下的《天体物理导论》，

林小满甜过头的……

她翻开扉页的动作带起一阵药香，泛黄的书页间簌簌落下晒干的橙花，

林小满容易引雷哦

起哄声中被塞进掌心的药囊突然发烫。张函瑞低头看见绣着橘猫的锦囊里，决明子与陈皮碎正在模拟小行星带运动轨迹。他鬼使神差凑近闻了闻，后厨飘来的鲱鱼罐头气息突然被某种记忆覆盖——是暴雨天琴房里潮湿的松木香，混着她发梢的橙花纯露味道。

"直播事故！"

社长突然惨叫。GoPro镜头里，林小满带来的蜜饯罐正在上演化学反应：橙皮在残余的鱼酱汁里舒展成珊瑚状，析出的结晶物沿着餐盘裂缝生长出冰花纹理。张函瑞的叉子悬在半空，一滴糖浆坠落在星云图页脚，将黑洞示意图染成蜜渍柑橘色。

林小满起身时，帆布包勾住了他的腕表带。十二颗迷你橙子模型叮叮当当滚落餐桌，每颗都刻着星座符号。

张函瑞这些是……

张函瑞捡起滚到酱汁里的射手座橙子，发现底部刻着极小字迹：解酒用·含化。

林小满我家中医馆的吉祥物

她甩给后厨阿姨一袋甘草糖

林小满上个月醉汉抱着银杏树唱《小星星》，就是被这个哄下来的

食堂吊灯突然电压不稳，张函瑞看见她睫毛在明暗间颤动如测光曲线，掌心的橙子模型不知何时被体温烘出淡淡药香。

断电时刻的骚乱中，有人撞翻了他的柠檬水。张函瑞摸黑抓住即将滚落的蜜饯罐，指尖触到罐底凸起的盲文——是上周快递站那张橙子书签上的诗句，此刻正透过玻璃在他皮肤上烙下微热的星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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