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雨线谱

暴雨把琴房外的香樟树浇成绿色噪点，林小满抱着速写本冲向屋檐时，听见贝多芬正在与雷声抢拍子。她透过起雾的玻璃窗窥见少年背影，《月光》第三乐章在他指下裂变成陨石雨，十根琴键化身为跳闸的银河。

张函瑞音准误差值0.3%。

张函瑞突然停手，琴凳转动时碾碎了地板上颤抖的雨光，

张函瑞林同学打算用建筑模型当雨伞？

他盯着她怀里洇湿的哥特教堂纸模，水珠正顺着飞扶壁滴落在五线谱上。

林小满的帆布鞋在地板拖出水痕银河系。她摸出颗橙子放在琴盖

林小满《饮膳正要》说橙瓤可解湿气。

话音未落，橙子突然骨碌碌滚向低音区，在中央C键上撞出带着果香的颤音。

张函瑞用校服外套兜住橙子的瞬间，速写本从林小满臂弯滑落。翻开的纸页间，戴着宇航员头盔的橙子正在弹《小星星变奏曲》，Q版张函瑞的球鞋变成两个低音谱号。他捡本子的动作太急，耳机线突然缠住林小满的橙子发绳，肖邦的《雨滴》前奏从右耳塞泄漏进潮湿空气。

"这是..."

"那是..."

炸毛的橘猫撞开窗户时，两人正以诡异的同步率去解缠绕的发丝。猫爪精准拍中琴键，《月光》与《雨滴》在降B大调上同归于尽。林小满的橙子滚进踏板下方，张函瑞的耳机线在猫尾巴上缠成弦乐四重奏。

张函瑞别动！

张函瑞按住她要去捉猫的手腕，

张函瑞上周刚有人被挠去打了狂犬疫苗

他的拇指无意识摩挲到她掌心的茧——是常年握刻刀留下的星云状痕迹。橘猫趁机跳上谱架，把贝多芬画像挠出爵士乐切分节奏。

雨声忽然弱了一拍。林小满发现对方左耳还挂着半只耳机，肖邦的左手琶音正顺着耳廓往她视网膜上投射橙子味的五线谱。她伸手去够滚到三角钢琴底座的橙子，后颈突然撞上张函瑞的下巴——两人同时闷哼的声音惊得橘猫叼起橙子窜向天窗。

张函瑞柑橘类维生素C含量……

张函瑞揉着下巴起身，发现少女正用美工刀在钢琴漆面比划，

张函瑞你干什么？

林小满声波可视化

林小满刀尖轻点他锁骨位置

林小满刚才你弹到第87小节时，这里动脉搏动频率超过火星车太阳能板转速。

积水从屋檐坠落的瞬间，张函瑞看见她瞳孔里自己的倒影正在变形——像是被塞进哈哈镜的天文望远镜。橘猫的湿脚印在琴凳上拼出猎户座，而那个被啃得坑坑洼洼的橙子，此刻正在《雨滴》的残章里分泌出某种蛊惑人心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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