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史馆的檀木香裹着岁月沉淀的潮气，林小满指尖抚过相册封皮时，簌簌落下的尘埃在光束中跳起了慢华尔兹。她听见身后传来克制的呼吸声，张函瑞的白衬衫袖口扫过工作台，带起一阵带着薄荷糖气息的小旋风。
张函瑞这是二十倍放大镜
他递来的金属柄还留着掌纹的余温
张函瑞别对着太阳看
林小满转头欲反驳，却撞进一片晃动的光斑里。少年垂眸调试镜片的模样，像极了老照片里那些穿着中山装的研究员，连睫毛投下的阴影都带着上个世纪的矜持。
泛黄的照片在试剂中渐渐苏醒。少女突然屏住呼吸——1940年的天文观测笔记夹在砖缝间，褪色蓝墨水写着"今夜金星伴月，像小妹发辫上的银铃。"张函瑞的喉结动了动，那分明是祖父的字迹。
林小满能帮我按住这里吗？
林小满的声音轻得像怕惊动相纸里的魂灵。她引着他的手去压平卷边，却发现对方食指有道新鲜的刻痕——是雕刻橙皮球鞋时被美工刀划伤的。两人的小指在硫酸纸上方形成短暂的桥梁，体温透过修复镊子进行着无声的谈判。
暮色爬上窗棂时，他们拼凑出了那个雨夜的星图。张函瑞的袖口不经意染上蓝墨水，变成袖珍版的夏季星空。林小满看着他对照星表时颤动的眉峰，忽然想起中医馆里那些等待破译的药方，每味药材都藏着欲说还休的密语。
林小满这里少了一颗
她的鼻尖几乎蹭到他翻卷的衣领
林小满老人家用朱砂点了颗不在星表的……
张函瑞是橙子
张函瑞突然打断，耳尖泛起与朱砂同色的红晕
张函瑞祖母总说祖父身上有橙香，其实是他偷偷在望远镜里藏果脯
晚风掀起窗帘，惊动了悬在空中的尘埃宇宙。林小满伸手去接飘落的星表纸页，指尖却被他的钢笔帽截住。金属的凉意蛇行至腕间，又在触及脉搏时化作春溪。那些关于轨道倾角与近日点的话全数蒸发，只剩修复灯在彼此眼底投下跃动的光斑。
锁门时发现共用了一把伞。张函瑞握着伞骨中段，像握着即将发射的火箭支架。林小满数着青石板上的裂缝，忽然希望这段雨巷比猎户座的腰带再漫长些。她的帆布包轻轻撞着他膝盖，里面二十三颗陈皮糖正在窃窃私语，讨论着如何把梅雨季酿成蜂蜜。
—————————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