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病毒爆发的第五年，城市已经变成了钢筋铁骨的坟墓。
程野蹲在一栋废弃写字楼的顶层，透过破碎的落地窗俯瞰下方的街道。他嘴里叼着一根已经发霉的香烟——当然没有火，这只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五年的末世生活，让这个三十岁的男人看起来像是四十多岁，胡子拉碴的脸上只有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依然锐利如初。
"又一群送死的。"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
三百米外的十字路口，五个人类正被二十多只丧尸围困。他们背靠背站成一个圈，手中的武器胡乱挥舞。程野能看到他们脸上的恐惧，即使隔着这么远。他无动于衷地观察着，就像在看一场无聊的舞台剧。
"求求你们，别过来！"一个女人的尖叫声隐约传来。
程野调整了下狙击镜的焦距。那是个三十多岁的女性，手里拿着一把消防斧，斧刃上沾满了黑红色的血迹。她身边是个戴眼镜的瘦高男子，正用一根钢管击打着靠近的丧尸。另外三个都是男性，一个胖子，一个光头，还有一个看起来像是高中生的少年。
典型的幸存者小队配置。程野在心里给他们判了死刑。
丧尸群越来越近。程野能看到领头的丧尸曾经是个穿西装的上班族，现在半边脸已经腐烂，露出森白的颧骨。它嘶吼着扑向那个胖子，胖子惊恐地挥动手中的砍刀，却只削掉了丧尸的一只耳朵。
"操！操！别过来！"胖子歇斯底里地大叫。
程野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扳机上摩挲。他可以现在就结束这场闹剧，一颗子弹就能爆掉那只丧尸的头。但他没有。五年来，他见过太多这样的场景，救过太多这样的人，然后被背叛、被出卖、被当作诱饵抛弃。
"幽灵不需要同伴。"他对自己说，这是他在末世的生存信条。
人们叫他幽灵，因为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却能感受到他的存在——那些被精准爆头的丧尸，突然出现的补给，神秘消失的威胁。程野喜欢这个称呼，这意味着恐惧和尊重，意味着安全距离。
十字路口的局势急转直下。那个高中生被一只女性丧尸扑倒，其他人自顾不暇，没人去救他。程野看着男孩在地上挣扎，丧尸的牙齿离他的喉咙只有几厘米。
"救...救命！"男孩绝望地呼喊。
程野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又松开。这不是他的战斗。他转身准备离开，却在这时听到了一个声音。
"哥哥！救救我哥哥！"
一个小女孩从街角的商店里冲出来，手里拿着一把玩具水枪。她看起来不超过十岁，扎着两条小辫子，脸上脏兮兮的但眼睛明亮如星。程野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太像了。像极了病毒爆发那天，他没来得及救下的妹妹。
小女孩冲向丧尸群，玩具水枪对准那些怪物。"放开我哥哥！坏蛋！"
程野的大脑还没做出决定，身体已经行动起来。他端起那把改装过的M24狙击步枪，瞄准，扣动扳机。
"砰！"
穿西装丧尸的头像西瓜一样炸开，黑红色的液体溅了胖子一脸。紧接着是第二枪，第三枪...每一颗子弹都精准地穿透一只丧尸的头颅。程野的动作行云流水，五年的末世生活已经把杀人——或者说杀丧尸——变成了他的本能。
十字路口的幸存者们惊呆了，四处张望寻找枪声的来源。小女孩站在原地，水枪还举在空中，眼睛瞪得大大的。
程野从腰带上取下两颗自制燃烧瓶，点燃引线，计算好角度和距离，用力掷出。燃烧瓶在空中划出两道优美的弧线，准确地落在丧尸群最密集的地方。
"轰！"火焰冲天而起，五只丧尸瞬间变成了人形火炬，发出非人的嚎叫。
程野没有停歇，他迅速从消防梯下到地面，动作轻盈得像一只猫。三十秒后，他出现在街角的一辆废弃汽车后面，距离战场只有五十米。
"还剩七只。"他喃喃自语，从背后抽出两把军刀。
程野像幽灵一样无声地接近最近的丧尸——一个曾经是快递员的年轻人。刀光一闪，丧尸的头颅滚落在地。其他丧尸闻声转过头，程野已经移动到下一个位置。
"在那里！"戴眼镜的男人指着程野的方向喊道。
程野没空理会他们。他全神贯注于眼前的杀戮，身体记忆接管了一切。侧身躲过一只丧尸的扑咬，反手一刀刺入它的太阳穴；抬腿踢开另一只丧尸，同时右手刀划过它的喉咙；一个翻滚避开第三只的攻击，起身时双刀交叉，直接斩下它的头颅。
不到两分钟，剩下的丧尸全部倒地。十字路口安静下来，只有燃烧瓶的火焰还在噼啪作响。
程野站在原地，胸口微微起伏。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臂被划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手腕滴落。不重要，这种小伤他早就习惯了。
"谢...谢谢你。"戴眼镜的男人小心翼翼地靠近，"你是...幽灵？"
程野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越过男人，落在那小女孩身上。她正抱着获救的高中生哥哥哭泣，小脸埋在哥哥的胸口。
"你救了我们。"女人走过来，消防斧垂在身侧，"我们欠你一条命。"
程野终于开口，声音低沉："不需要。"他转身要走。
"等等！"小女孩突然挣脱哥哥的怀抱，跑到程野面前，"谢谢你救了我哥哥！"
她仰着脸，眼睛亮晶晶的，伸出小手想拉程野的衣角。程野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但动作不够快，小女孩的手指碰到了他满是污渍的战术背心。
"你受伤了！"她惊呼，指着程野流血的手臂。
程野低头看了看伤口，又抬头看看小女孩。阳光下，她脸上细小的绒毛清晰可见，嘴角还有一颗小小的痣——和妹妹一模一样。
"小伤。"他干巴巴地说。
"我帮你包扎！我会包扎！"小女孩兴奋地说，"林老师教过我的！"
胖子走过来，警惕地看着程野："小雨，到叔叔这边来。"
原来她叫小雨。程野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小雨，和他妹妹的小名一样。
"不要！他是好人！他救了哥哥！"小雨固执地站在原地，小手叉腰。
程野感到一种久违的情绪在胸腔里翻腾。五年了，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这种感觉。他蹲下身，让自己和小雨平视。
"你不怕我？"他问。
小雨摇摇头，小辫子跟着晃动："不怕。你有好看的眼睛。"
程野愣住了。他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在末世前，确实有人夸过他的眼睛——深邃的琥珀色，像融化的蜂蜜。但那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幽灵先生，"戴眼镜的男人谨慎地开口，"如果你没有固定的营地，欢迎加入我们。我们有安全的住所，足够的食物..."
程野站起身，打断他："不需要。"
但小雨拉住了他的手——那只握刀杀了无数丧尸的手，现在被一只柔软的小手紧紧握住。
"求求你，"小雨仰着脸，眼睛里噙着泪水，"我害怕那些怪物。你可以保护我们吗？"
程野看着她的眼睛，看到了五年前那个没能救下的小女孩。他感到自己坚固如铁的心防裂开了一道缝隙。
"我..."他刚要开口，突然耳朵一动，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异响。更多的丧尸被枪声和火焰吸引过来了。
"走！"他厉声说道，一把抱起小雨，"至少三十只正在靠近！"
幸存者们脸色大变，立刻收拾起散落的装备。程野把小雨塞给她哥哥："往东走，两个街区后右转，有个地下停车场入口。密码是0713。进去后把门锁死，天亮前别出来。"
"你不跟我们一起？"小雨的哥哥问。
程野已经转身面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双刀在手："总得有人断后。"
他听到小雨在身后喊："幽灵先生！你一定要来找我们！我等你！"
程野没有回头，只是举起一只手挥了挥。远处，丧尸的嘶吼声越来越近。他深吸一口气，嘴角勾起一抹久违的微笑。
也许，幽灵偶尔也需要活人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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