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像深渊

程野的呼吸在防毒面具里凝成白霜。手电筒光束扫过培养舱表面，十七张相同的脸随液体晃动，像一群溺毙的蝴蝶。每具克隆体的锁骨下方都有编号：P-7-01到P-7-17。

"你的妹妹是完美的母本。"怀中的小雨突然开口，苏黎的意识再次占据主导。她的手指划过最近舱体的玻璃，留下带血的指痕："程建国用她的卵细胞培育胚胎，再植入我的神经突触图谱。"

程野将她按在控制台上，解毒剂针尖抵住她颈动脉："怎么终止人格覆盖？"

"终止？"苏黎嗤笑，克隆舱的照明灯随着她的笑声明灭，"每个克隆体都是我的复活舱。P-7-13这具快报废了..."她突然抽搐，鼻血滴在程野手套上，"...但其他容器还等着播种呢。"

警报声骤然炸响。程野转头看到监控屏幕亮起红光，杨锐的部队正在破解外围防御。苏黎趁机挣脱束缚，按下一串基因锁密码。P-7-09的舱盖缓缓开启，淡蓝色营养液裹着赤裸的克隆体倾泻而出。

"拦住他。"苏黎对苏醒的克隆体下令。九号睁开青蓝双瞳，机械般扭动脖颈，发出脊椎复位的咔嗒声。

程野的匕首刺入九号胸口，却没有血液涌出。克隆体抓住他的手腕反折，力道大得能捏碎骨头。"她们没有痛觉。"苏黎退到控制室门口，"顺带一提，这些孩子都共享小雨的记忆哦。"

九号突然开口，声音和小雨一模一样："哥哥，为什么要杀我？"程野的动作瞬间凝滞，克隆体的膝盖狠狠撞上他的腹部。

防弹玻璃在此时爆裂。杨锐的突击队撞破天窗索降而入，子弹将控制台打得火星四溅。苏黎趁机钻进通风管，九号像提线木偶般扑向士兵。

"目标进入主实验室！"杨锐的吼声在枪声中模糊不清，"优先回收原型体！"

程野在混战中滚到基因图谱显示屏前。快速滚动的数据流里，他捕捉到一行闪烁的红字：[意识投射剩余时间：01:27:44]。父亲的全息投影再次激活，这次背景是燃烧的实验室主控台。

"儿子，所有克隆体都植入了自毁程序..."程建国的影像开始扭曲，"找到初始胚胎冷藏库，用X-12解毒剂逆转化..."

一颗手雷炸毁显示屏。程野用尸体做掩体冲出火力网，右腿传来剧痛——九号的克隆体咬住了他的小腿，牙齿深可见骨。

"哥哥..."克隆体边咀嚼血肉边呢喃，"为什么要抛弃小雨？"

程野扣动扳机的手在发抖。那张和小雨一模一样的脸在血污中微笑，直到子弹贯穿眉心。更多克隆体从培养舱爬出，有的双瞳异色，有的浑身增生肉瘤，唱着童谣围拢过来。

"找到你了。"杨锐的枪管顶住程野后脑，"把解毒剂交出来，我能让你选个克隆体当新妹妹。"

程野突然仰头大笑。他扯开战术背心，露出绑满塑胶炸弹的躯体："冷藏库坐标换直升机，给你十秒。"

倒计时到第三秒时，地下深处传来闷响。所有克隆体突然僵直，耳孔流出荧光蓝的脑脊液。苏黎的尖啸通过广播系统炸裂："程建国你这个骗子！"

冷藏库的金属闸门正在开启，程野看到父亲最后的留言刻在门扉：

**给所有被伤害的孩子

——忏悔者程建国**

门内是上千枚冰冻胚胎，以及一台意识清洗机。程野将解毒剂插入控制槽，屏幕显示[人格剥离程序启动]。他抱起昏迷的小雨躺进清洗舱，苏黎的怒吼与克隆体爆裂声逐渐远去。

"这次哥哥不会放手了。"程野握紧小雨逐渐透明的手，按下启动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