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色渐深，偏殿外的小花园笼罩在一片幽静的月光之中。石桌上的灯笼早已熄灭，只余微弱的烛火映出沈柳烟专注的面容。她将白天从灯笼任务中获取的细节逐一整理，脑海中反复推敲着每一个可能被忽略的线索。

初秋的风掠过树梢，带着几分凉意拂过她的面颊。沈柳烟的目光落在手中的一张草纸上，那是她随手画下的灯笼排列图，每一盏灯的位置和异常之处都被清晰标注。尤其是几盏烛火位置明显不对称的灯笼，像是一道隐形的谜题，等待她去破解。“如果这些灯笼真的藏着某种信号，”她低声自语，“那它们指向的目标是谁？”

就在她陷入沉思时，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那声音不算急促，却也不是普通宫女应有的随意步伐——更像是。沈柳烟迅速收敛眼神中的波动，放下手中的草纸，抬头望身着淡青色宫装、头戴银簪的女子正缓缓走近，嘴角挂着一抹看似漫不经心的笑容。

“这么晚了，沈姐姐还在忙呢？”女子开口，语气轻飘飘，却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紧迫感。沈柳烟认出了她，是苏瑾瑶身边那名心腹宫女，刚才在长廊尽头匆匆离去的身影与眼前这人完全吻合。

“不过一些琐事罢了。”沈柳烟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动作从容不迫，仿佛对方只是路过寒暄几句，“倒是你，怎么有闲情来这儿赏月？”

女子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绕到石桌另一侧坐下，伸手拨弄了一下垂落的树枝。她看似无意地提起：“我听说萧大人最近颇关注乾清宫，难不成他也看上了什么新的人才？毕竟，他平日可是冷面寡言得很，鲜少主动接近谁。”

沈柳烟闻言，眉梢微不可察地一挑。这番话字里行间夹杂着试探，企图套出她与萧寒舟之间的关系。“这话可不好回答啊，”她故作莞尔一笑，把玩着手中的茶盖，“萧大人的兴趣，岂是我们能妄加揣测的？说到底，我们不过是宫里的小角色罢了。”

女子眯起眼睛，笑容略显僵硬：“姐姐谦虚了。今日在灯笼长廊上的表现，可是让不少人刮目相看呢。据说萧大人还特意嘱咐了些什么？”她停顿片刻，见沈柳烟神色未变，继续说道，“姐姐要是方便的话，不妨透露一二，也好让我们这些人心里踏实些。”

话虽客气，但其中暗藏锋芒。沈柳烟心底冷笑，表面上却依旧平静如水。“哦？原来你也听说了？”她淡淡回应，语气模棱两可，“只是些寻常叮嘱罢了，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不过既然萧大人愿意指点，自然要好好记在心里才是。”

这番话既没有泄露实质内容，又巧妙暗示了自己与萧寒舟之间存在某种默契。果然，女子的表情微微一僵，似乎没想到沈柳烟如此圆滑，连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肯留下。

空气中的温度似乎降低了几分，女子的脸色也逐渐变得冷峻。她重新调整了坐姿，目光紧盯着沈柳烟，仿佛要从对方的神情中挖出什么秘密。“姐姐果然机敏过人。”她话锋一转，带上了几分讥讽意味，“只是这种聪明，有时候也会招来麻烦啊。”

沈柳烟闻言，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将手中的茶杯稳稳放在桌面。“多谢提醒，我自然会更加谨慎。不过，这后宫里的人，哪个不是在刀尖上跳舞？小心些总是好的。”

两人的对话如同拉锯战般持续进行，表面上波澜不惊，实则暗潮汹涌。女子显然对沈柳烟的应对感到不满，但又找不到破绽可以进一步施压。随着沉默的时间逐渐延长，她的情绪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手指无意识地抓挠着袖口，呼吸也比之前略显急促。

终于，在一次短暂的冷场之后，女子忽然站起身，语气骤然尖锐起来：“姐姐既然不愿多谈，我也不好多问了。不过，希望你明白，有些事情不是靠嘴皮子就能糊弄过去的！”她的声音陡然拔高，险些喊出声，却又硬生生咽回喉咙深处，脸上的肌肉因努力克制而微微抽搐。

沈柳烟始终保持着镇定，直到对方转身准备离开的瞬间，她才轻轻开口。“慢走一步。”她的声音不高，却足够让人停下脚步。

女子驻足回头，眼中带着复杂的情绪看向沈柳烟。只见后者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一样东西——是一枚绣帕，上面绣着精致的莲花图案。“这是你的吧？”沈柳烟扬了扬手中的帕子，嘴角泛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

女子怔了一下，慌乱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衣袖，这才意识到原本藏在袖中的绣帕竟然意外滑落。她急忙想反驳，嘴唇张开又闭合，最终只仓促地丢下一句：“你……你会后悔的！”随后便加快脚步消失在夜色中。

月光洒落在石桌上，绣帕上的莲花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格外生动。沈柳烟仔细观察着帕子上的纹路，指尖轻轻摩挲着边缘的金线。莲花图案虽然精美，但在宫廷中却并非稀奇之物。然而，当她翻转帕子，发现另一面用极细的针线绣着一朵梅花时，眉头微不可察地挑动了一瞬。

“梅花……”她低声喃喃道。这枚绣帕显然不是普通的物品，它很可能与苏瑾瑶有着直接关联。因为在后宫纷争中，梅花作为特殊标识并不罕见，尤其是一位失势的贵女试图攀附新的权势时，这样的细节往往能暴露其真实归属。

确认这一点后，沈柳烟心中已有计划。她将绣帕收好，很快回到乾清宫内廊道。昏黄的烛光映衬着她略显兴奋的神情，但很快又被压抑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冷静的思索。

“接下来该怎么利用这个机会？”她轻声问自己，同时打开系统模拟器的界面，输入刚才分析的所有信息。系统弹出一条提示：根据目前数据，生成假消息方案成功率为87%，建议即刻实施。

沈柳烟点头示意，迅速拟定了一个简单的策略：通过伪造苏瑾瑶心腹对其他妃嫔不利的言论，故意泄露给对方主子知晓，从而激化她们内部的矛盾。一旦苏瑾瑶得知自己的心腹背叛，必然会采取极端手段压制，届时整个阵营或许都会因此动摇。

想到这里，她再次握紧拳头，感到胸腔内涌动着前所未有的信心。即使身处重重危险之中，她也能用自己的智慧开辟道路。深夜的乾清宫寂静无声，只有风吹过窗棂发出的沙沙声响陪伴着她。沈柳烟站起身，走向寝室，目光坚定且深邃。这场博弈，才刚刚拉开序幕。

远处的夜空繁星闪烁，虫鸣声断续传来，为整座宫殿平添了几分静谧。然而，在这看似安宁的表象之下，一场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