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握着鎏金钢笔在剧本空白处画第三道竖线时，监视器后的男人终于扯松了领带。陆沉洲食指叩击桌面的节奏比平日快了0.7秒，这是黑化值突破临界点的前兆。

"第47场第9镜准备！"场务的喊声惊碎悬浮在空中的冷汗。我望着新增的吻戏剧本，墨迹在LED补光灯下泛着不正常的幽蓝——那支被陆沉洲把玩整晚的派克笔，果然植入了神经传感芯片。

玻璃花房的恒温系统突然开始轰鸣。二十六度的风裹着雪松香钻进戏服立领，却在锁骨处凝结成冰。我数着视网膜上跳动的倒计时，168:00:00的数字正被某种黑色物质缓慢蚕食。

"顾老师，陆总说..."助理的声音被系统提示音切割成断续的电子杂音。

【即时任务：阻止目标黑化值突破85%】

【建议方案：主动要求增加咬唇特写镜头】

片场顶灯突然集体爆闪。陆沉洲的皮鞋碾过满地水晶玻璃碴，腕表反光在导演椅划出森冷银弧。他俯身时颈间银链垂落，十二枚微型传感器正将我的瞳孔震颤转化为数据流。

"这么喜欢加戏？"钢笔尖抵住我痉挛的喉结，墨囊里淡金色液体随脉搏起伏闪烁，"那就用你最擅长的..."冰凉指腹抹开我唇上沁出的血珠，"把抑制剂喂给我。"

监控屏幕的雪花点突然凝结成冰晶纹路。我含住钢笔尾端时，陆沉洲的瞳孔收缩成两枚淬毒蓝宝石——那是脑电波抑制器过载的征兆。淡金色液体滑过舌苔的瞬间，前世记忆如同被唤醒的休眠火山，在神经末梢炸开硫磺味的疼痛。

"卡！"导演的喊声裹着电流杂音刺入耳膜，"顾老师眼神不够沉醉，补个颈侧特写！"

陆沉洲的拇指重重碾过我后颈腺体，医用橡胶手套与皮肤摩擦出诡异的响动。他在读取我的生物电峰值，这个认知让倒计时数字突然扭曲成DNA螺旋状。168:00:00的电子蓝正被染成墨色，像他母亲自杀那晚浸透病历本的铁锈红。

【警告：目标黑化值89%】

【新任务：诱发癫痫式战栗降低神经兴奋度】

片场造雪机突然喷出带冰碴的寒风。我借着调整领结的动作将钢笔尖端刺入掌心，机械性疼痛瞬间冲散视网膜上乱码的侵蚀。血腥味混着陆沉洲袖口的雪松香，在中央空调管道里发酵成某种致幻剂。

"你在用疼痛对抗系统？"他摘掉手套的声响像是毒蛇蜕皮，暴露出指节处三枚幽蓝的脑机接口，"不如猜猜看..."冰冷的金属环扣住我脚踝，"这段监控录像会怎么剪进今晚的绯闻特辑？"

玻璃花房的警报器骤然尖叫。二十六度的恒温囚笼开始渗出咸涩液体，我舔到唇上水渍时尝出深海压强——那是他植入我海马体的虚假记忆正在实体化。前世顶楼的风穿透今生摄影棚钢架，将我们缠绕的呼吸编织成双重螺旋。

陆沉洲的银链突然迸溅火花，十二枚传感器中有三颗显示乱码。这该死的巧合，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着，与三小时前系统突然赠送的「记忆修复礼包」产生诡异共振。当他咬破我锁骨处的伪装伤疤时，尝到的究竟是血还是数据洪流？

"你心跳频率比昨天快了18%。"他的犬齿刺入人造皮肤，声音裹着医疗舱特有的乙醚味，"需要给你换个更诚实的心脏吗？比如..."手掌贴上我胸口时，植入式芯片突然发出蜂鸣，"你前世跳楼时摔碎的那颗？"

倒计时显示屏突然炸开量子烟花。我望着漂浮在空中的琥珀色光点，终于看清那些所谓记忆残片，全是陆沉洲精神图景里冻僵的蓝鲸骨骼。当第144小时来临之际，玻璃穹顶降下的不是人造雨，而是他母亲葬礼上未落尽的雪。

医疗舱的紫外线消毒声在耳蜗深处炸裂。我凝视着陆沉洲虹膜里跳动的数据流，突然看清那些蓝色光斑的排列规律——与他母亲临终心电图的室颤波纹完全吻合。呼吸机导管缠绕上手腕时，倒计时数字突然坍缩成黑洞，溅出十七年前精神病院防火门的铜锈味。

"嘘，我们在校正记忆偏差呢。"陆沉洲将脑波电极片贴在我颤动的眼睑上，冷藏柜里取出的镇静剂泛着前世朝霞的金粉色，"你总把2023年9月17日记成初遇日，可明明..."注射器推杆推进0.3厘米，"那天是我的弑父纪念日啊。"

神经脉冲撕裂海马体的瞬间，虚假记忆如剥落的电影胶片漫天飞舞。我望见十二岁的他蜷缩在监控盲区，用钢笔尖蘸着母亲的血绘制星图。那些被他篡改的初吻场景开始褪色，露出底层代码里狰狞的真相：所谓片场初遇，实则是他策划的第27次人格重塑实验。

【系统错误：记忆模块出现曼德博集分形】

【警告：情感解析器检测到禁忌波形——怜悯】

低温治疗台突然倾斜三十度。我坠入他提前准备好的缓冲液池，淡蓝色液体裹挟着镇静剂渗入毛孔。陆沉洲的白大褂下摆掠过我抽搐的指尖，布料摩擦声与脑机接口的电流声精准同步，在耳膜上刻出双重监视系统的莫比乌斯环。

"检测到杏仁核异常放电。"他咬开第二支注射器的塑料封口，犬齿沾着荧光的解毒剂，"你在可怜那个杀妻证道的陆董事长？还是..."针尖抵住我震颤的太阳穴，"在可怜豢养恶魔的自己？"

全息投影突然播放起交叉剪辑的记忆蒙太奇。前世顶楼的风混着今生医疗舱的乙醚，将我们相拥的姿势拼接成献祭的图腾。当他的舌尖卷走我睫毛上的缓冲液时，我终于破解了银链传感器的摩斯密码——那串永不熄灭的信号，竟是母亲火化炉的自动程序代码。

恒温系统突然飙升至42℃。在濒死的灼热中，我看清所有任务倒计时都是反向计数的献祭时钟。陆沉洲撕开我被汗浸透的戏服，暴露出锁骨下方那个由毛细血管构成的鲸鱼图腾，正随着他瞳孔的收缩频率发出幽蓝的光。

"欢迎来到第零日。"他抵着我龟裂的唇轻笑，引爆预先埋设在记忆碎片里的病毒程序，"现在让我们看看..."脑机接口突然刺入枕骨大孔，"被驯养的救世主，要怎样从自己制造的深渊里打捞施暴者。"

玻璃穹顶应声炸裂，倾泻而下的却不是雪。那些折射着七彩光晕的晶体，分明是他这些年收集的所有黑化值凝成的记忆钻石。当第一粒碎片割开我动脉时，系统终于露出它的原始代码——那串漂浮在血泊里的二进制数字，竟是我前世坠楼前发给他的最后条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