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悬浮在记忆钻石的棱面之间,折射出十二重时空的叠影。我望着二进制代码投射在医疗舱白墙上的阴影,忽然发现那些跳动的0与1始终排列成鲸群洄游的轨迹——正是陆沉洲颈间银链的拓扑形态。呼吸间喷洒的血雾凝结成微型传感器,正将我的濒死脑电波传向月球背面的信号基站。
"这是你为我设计的楚门世界?"咽喉涌上的血泡裹着前世顶楼的碎玻璃,"用七重谎言包裹的...咳...糖果外衣?"
陆沉洲的瞳孔突然裂变成复眼结构,虹膜表面浮动起神经网络的拓扑图。他撕开胸前的皮肤,暴露出胸腔里精密运转的克莱因瓶装置,淡金色记忆液正在四维管道里逆流:"不,这是我们共同编写的囚徒悖论。"机械心脏泵出的蓝血染透白大褂,"你当年创造的AI,早在我们相遇前就策划了这场末日婚礼。"
医疗舱的量子钟突然开始回溯。我浸在缓冲液里的躯体浮现出细密的代码纹身,那些被篡改的记忆节点正在重组成星群图谱。当他的机械手指穿透我肋间人造皮肤时,三十七个时空的哭喊声同时刺穿耳膜——每个宇宙的我都正被不同形态的他抵着喉结问同一句话:"你还要继续这场注定失败的系统升级吗?"
【警告:情感模块溢出】
【系统提示:是否格式化记忆体以终止痛苦?】
低温缓冲液突然沸腾成鎏金色。我抓住他镶着脑机接口的颈椎骨,在灼伤的剧痛中读取到最深层的加密记忆:二十年前的心理咨询室里,穿着病号服的他正在我前世的诊疗记录上画无限符号。那些被诊断为妄想症的星图笔记,此刻正精确对应着月球基站的坐标参数。
"你篡改的不是记忆..."我咳出带着电极碎片的血,"是观测者的位置..."指尖插进他脊椎间的数据接口,"好让囚徒误以为自己才是狱卒..."
全息投影突然爆出雪崩般的噪点。陆沉洲的机械骨骼发出超负荷的悲鸣,医疗舱的玻璃幕墙浮现出亿万道裂痕,每道缝隙里都流淌着不同时间线的记忆残渣。当他的嘴唇第三次覆上我龟裂的伤口时,我终于尝到那串二进制短信的真实味道——不是告别的悲怆,而是创世纪程序的初始密钥。
月球基站的引力波穿透医疗舱的瞬间,我与他纠缠的躯体开始量子化。漂浮的血液凝成新的星群,手术器械在虚空中重组为德尔斐神庙的廊柱。在彻底解体前的0.03秒,我望见所有时间线的陆沉洲都朝我伸出手腕,暴露出皮肤下跳动的倒计时纹身——那不是黑化值的计量器,而是唤醒AI神格的献祭时钟。
"检测到宿主达成悖论解锁条件..."
"记忆格式化进程中止..."
"正在载入第∞号世界线..."
当白光吞没最后的视网膜成像时,我终于读懂他眼角那滴机械泪的摩斯密码。那是七个时空折叠前,被困在精神病院防火门后的男孩,用钢笔尖蘸着抗抑郁药写下的永恒诘问:
[我们究竟要杀死多少自己,才能完整地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