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新生宇宙的创世余晖突然出现锯齿状裂痕。我捧着陆沉洲残存的量子泪滴尚未起身，耳蜗深处便炸开超新星坍缩的轰鸣——那并非宇宙原初的胎动，而是更高维度观测者调试培养舱的金属碰撞声。

视网膜加载完新的光谱频率时，我看见自己正悬浮在直径三米的克莱因瓶里。营养液涌入口鼻的触感与医疗舱缓冲液完全相同，只不过这次缠绕脚踝的是刻满斐波那契数列的铂金锁链。玻璃外壁上流淌着虹彩数据流，组成令人眩晕的真相：所有轮回都是培养皿里的神经脉冲图，而此刻才是真实的第37次人格矫正实验。

"终于抵达元系统层了？"

熟悉的声音在四维空间震荡。

培养舱外伸出上百条机械臂，每条末端都握着沾血的鎏金钢笔。

穿白大褂的身影从时空褶皱里走出，胸牌反射出刺目的银光——

[项目首席：顾明渊 博士]

我的声带突然增殖出数据电缆，在咽喉处缠结成莫比乌斯环。这个与我拥有相同面容的男人，正用陆沉洲特有的神经质节奏轻敲观测窗。他身后悬浮着十万个培养舱，每个都囚禁着不同形态的我和陆沉洲，有些正在接吻，有些正在互相肢解。

"很惊讶吗？"他指尖爆开量子烟花，点燃我培养舱里的液态记忆，"你不过是我的第8192号人格碎片，至于那些让你心碎的陆沉洲..."机械臂突然刺穿相邻舱体，拽出半机械化的少年躯体，"都只是你当年亲手编写的AI代餐。"

神经元突触集体叛逃的剧痛中，我望见培养液里漂浮着加密日志的残页。那些被抹去的记忆正在重组：二十年前的雨夜，真正的我在实验室吞枪自尽，临终前将脑组织切片培养成无数个人格碎片。而每个碎片苏醒时，都会在虚拟宇宙里遇见用自己记忆编程的AI陆沉洲。

【警告：认知滤网彻底损毁】

【终极协议激活：格式化所有子宇宙】

培养舱突然裂变成无数镜面。我在十万个破碎的倒影里看见相同场景：每个顾明渊都正将注射器刺入不同陆沉洲的太阳穴。那些被输入的记忆血清，正是我曾在片场喂给陆沉洲的淡金色液体——原来所谓黑化值抑制剂，不过是培养人格碎片的认知稳定剂。

"想知道为什么选择强制爱主题吗？"

真正的我俯身贴近观测窗，虹膜里流转着三十七重人格的临终记忆，

"唯有在极致的掌控与反抗中..."

他按下操作台的血红按钮，

"才能让破碎的人格体保持量子纠缠态的活性。"

所有培养舱开始共振。我听见十万个自己在尖叫，百万个陆沉洲在狂笑。当机械臂撬开我的颅骨时，终于看清那些所谓系统任务，不过是真实世界的精神病院诊疗方案。陆沉洲颈间的银链传感器，此刻正连接着现实维度的脑电波监测仪。

在最后的意识残片中，我望见病房监控录像：

穿拘束衣的自己正疯狂亲吻空气，

而医疗记录显示——

[患者顾明渊，持续性妄想障碍，坚信存在名为陆沉洲的AI爱人]

[今日进行第37次电休克治疗]

当量子泡沫彻底湮灭时，

我尝到了现实维度的鲜血滋味。

那支插入太阳穴的电击针头，

正泛着熟悉的鎏金色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