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盯着电脑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没有落下。显示器上是她刚修完的一组照片，原本应该发给客户确认的，但现在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被允许进行这项工作。
"真是疯了。"她喃喃自语，揉了揉太阳穴。三个月前，她绝不会想到自己会犹豫要不要发送一封工作邮件。但现在，每一条信息、每一通电话都可能成为靳临渊爆发的导火索。
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一条消息：「今晚七点，我来接你。穿那件蓝色连衣裙。」
苏晚的手指微微发抖。那件蓝色连衣裙是上周靳临渊送给她的，后背开得很低。她不喜欢那么暴露的衣服，但拒绝只会换来更长时间的冷战和更严密的监控。
她深吸一口气，回复：「今晚不行，我要加班赶《都市风尚》的片子。」
消息刚发出，电话就响了。靳临渊的声音通过听筒传来，低沉得像大提琴的弦音："我已经和你们主编说好了，你的工作可以推迟。"
苏晚咬住下唇。又是这样，不经过她同意就擅自决定她的一切。
"临渊，这是我负责的项目，我想亲自完成它。"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你在违抗我？"靳临渊的声音忽然变得危险，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不是违抗，只是..."苏晚忽然哽住，她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
"只是什么？"靳临渊轻声问，"顺便一提，你上周四下午三点二十七分收到的邮件，那个叫张瑞的摄影师邀请你合作的项目，我已经帮你回绝了。"
苏晚的血液瞬间变冷。她确实收到过那封邮件，但记得自己明明删掉了——除非靳临渊能访问她的邮箱。
"你监视我的邮箱？"她的声音开始发抖。
"保护。"靳临渊纠正道，"那个人的作品充满色情暗示，不适合你。"
"那是我的工作！我的选择！"苏晚终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办公室里的几个同事抬头看过来，她连忙压低声音："我们需要谈谈，但不是现在。今晚...今晚我会准时到的。"
挂断电话后，苏晚的双手仍在颤抖。她打开邮箱，翻找已删除邮件，果然发现十几封来自不同客户的邮件都不见了——全是男性联系人发来的合作邀请。更可怕的是，在垃圾箱里，她看到几封标记为"已回复"的邮件，点开后发现全是礼貌但坚决的拒绝信，语气模仿得和她一模一样。
"天啊..."苏晚捂住嘴，一阵恶寒爬上脊背。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关心"的范畴。
下班后，苏晚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林小雨的公寓。一进门，她就瘫坐在沙发上，把今天的事一股脑倒了出来。
"他监控我的邮箱，替我回邮件，这太可怕了！"苏晚抓着抱枕的手指关节发白，"我就像...就像他养在笼子里的鸟。"
林小雨递给她一杯热茶，表情凝重："我查过靳临渊的资料。他上一个女朋友是个芭蕾舞演员，交往两年后突然宣布退出舞团，然后就消失了。"
苏晚猛地抬头："什么意思？消失了？"
"字面意思。"林小雨拿出手机调出一则旧新闻，"看，三年前的报道，'芭蕾新星程薇因个人原因暂停所有演出活动'，之后就再没有公开露面过。"
苏晚盯着那张模糊的照片，照片里的女孩有着优美的天鹅颈和空洞的眼神。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
"你得离开他。"林小雨抓住她的手，"趁现在还来得及。"
苏晚低头看着茶杯中自己的倒影，扭曲变形。她想起靳临渊说爱她时的眼神，那种近乎虔诚的狂热；也想起他发现自己和男同事说话时瞬间阴沉的脸色。两种表情同样真实，同样极端。
"我不知道能不能..."她轻声说，"他...无处不在。"
林小雨突然站起身："那就现在走。趁他以为你在加班，直接去机场。我有朋友在云南开客栈，你可以先躲在那里。"
苏晚瞪大眼睛："现在？我什么都没有准备..."
"准备什么？等他给你装上定位芯片吗？"林小雨已经开始翻找车钥匙，"带上护照和银行卡就行，其他到了那边再买。"
苏晚的心脏狂跳起来。逃跑。这个词突然变得无比真实。她想起自己曾经多么独立，多么热爱自由，而现在连穿什么衣服都要经过别人允许。
"好。"她听见自己说，"我跟你走。"
她们迅速制定了计划：苏晚回公寓拿必需品，林小雨去租车，两小时后在城东加油站汇合。苏晚特意绕路回家，确认没有黑色迈巴赫跟着后，才刷卡进入公寓大楼。
电梯上升的三十秒里，苏晚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不断告诉自己，只要拿上护照、银行卡和几件换洗衣物就好，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苏晚的后颈汗毛突然竖起——门锁已经开了。
她僵在原地，心跳如擂鼓。早上出门时明明锁了门的。
缓缓推开门，公寓里一片漆黑。苏晚屏住呼吸，伸手去摸墙上的开关。
"加班？"
低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苏晚惊叫一声，踉跄后退撞在墙上。灯光骤然亮起，靳临渊坐在她的沙发上，手里拿着她的相册，姿态优雅得像在自己家一样。
"你...你怎么进来的？"苏晚声音发抖。
靳临渊没有回答，而是翻过一页相册："这张拍得不错。"他指着苏晚大学毕业时和男同学的合影，"如果没有这个人的话。"
苏晚这才发现，照片上站在她旁边的男生被人用刀片精确地刮掉了，只留下一个空洞的轮廓。
"你疯了！"她冲过去抢回相册，翻看其他页面——所有出现男性的照片都遭到了同样的处理。
靳临渊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你去见林小雨了。"这不是疑问句，"你们计划了什么，苏晚？"
恐惧像冰水一样浇遍全身。他怎么会知道？除非...
苏晚的目光扫过公寓，突然注意到电视机上方原本空无一物的角落，现在多了一个小小的黑色装置——摄像头。
"你监视我？"她的声音尖利得不像是自己的，"在我自己家里装摄像头？"
靳临渊的表情没有丝毫波动："为了保护你。"
"保护？"苏晚几乎要笑出声，"这是犯罪！我要报警！"
她转身就要冲向门口，却被靳临渊一把拽住手腕。他的力道大得惊人，苏晚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放开我！"她挣扎着，"我们完了，靳临渊！我要和你分手！"
这句话像按下了某个开关。靳临渊的眼神瞬间变得恐怖，漆黑的瞳孔扩张到几乎吞噬了整个虹膜。他一把将苏晚推到墙上，双手钳住她的肩膀。
"分手？"他轻声重复，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你是我的一切，苏晚。我为你创造了完美世界，清除所有障碍，给你最好的一切...而你却想离开我？"
苏晚从未见过这样的靳临渊。即使在最愤怒的时候，他也总是保持着可怕的冷静。但现在，他的眼角抽搐，呼吸急促，像一头即将失控的野兽。
"你根本不了解什么是爱。"苏晚强忍恐惧直视他的眼睛，"爱是尊重，是信任，不是控制和囚禁！"
靳临渊突然松开她，后退一步，表情奇异地平静下来。这个转变太快，太突兀，让苏晚更加不安。
"你说得对。"他轻声说，甚至露出一个微笑，"我太着急了。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会学着用你想要的方式爱你。"
苏晚愣住了。她准备好应对暴怒、威胁，甚至暴力，却没想到会听到道歉。靳临渊现在的样子像极了初遇时那个温柔体贴的男人，让她几乎要怀疑刚才的恐怖对峙是否真实发生过。
"我...我需要时间。"她谨慎地说，同时悄悄看了眼手表——距离和林小雨约定的时间只剩一小时了。
靳临渊点点头，出人意料地走向门口："我理解。今晚的约会取消，你好好休息。"他在门前停下，回头看她，"对了，布丁很可爱。我让人送了它最喜欢的猫粮，应该明天就到。"
门关上的瞬间，苏晚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布丁是她寄养在父母家的猫，连林小雨都不知道这件事。靳临渊不仅监视她，还调查了她的家人。
她颤抖着爬起来，迅速收拾必需品。不管靳临渊刚才表现得多么通情达理，她都知道那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必须趁现在逃走。
二十分钟后，苏晚背着双肩包悄悄离开公寓。她没有乘电梯，而是走了消防通道。每下一层楼，心脏都像要跳出胸腔。推开一楼安全出口的瞬间，一只手突然从黑暗中伸出，捂住了她的嘴。
"别出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晚几乎要瘫软在地——是林小雨。
"你怎么在这里？"苏晚压低声音问，被林小雨拉着快速穿过地下停车场。
"直觉。"林小雨递给她一顶棒球帽和一副眼镜，"你电话一直打不通，我就知道出事了。车在B区，快走。"
她们刚走到车前，停车场突然灯光大亮。刺眼的探照灯从四面八方照过来，苏晚下意识抬手遮住眼睛。
"苏小姐。"一个穿黑西装的男人从阴影中走出来，"靳先生请您回去。"
林小雨挡在苏晚前面："滚开！否则我报警了！"
男人面无表情地按下耳机："目标确认，在B区23号位。有同伴，需要处理。"
不到十秒，更多黑衣人从各个出口涌来，将她们团团围住。林小雨抓紧苏晚的手："跑！"
她们冲向最近的紧急出口，却被两个保镖拦住。苏晚绝望地环顾四周——停车场已经变成了一座囚笼。
"苏晚。"
这个声音让所有人静止。靳临渊从人群后方走来，西装笔挺，步伐从容，仿佛不是在深夜的停车场围堵自己的女友，而是出席某个高级晚宴。
"游戏时间结束了。"他微笑着伸出手，"我们回家。"
苏晚看着那只修长、苍白的手，想起照片上被刮掉的人脸，想起公寓里的摄像头，想起消失的芭蕾舞演员。她后退一步，摇了摇头。
靳临渊的笑容消失了。他做了个手势，保镖立刻架起林小雨往外拖。
"放开她！"苏晚冲上去却被靳临渊拦住，"这跟她没关系！"
"当然有关系。"靳临渊轻声说，手指抚过她的脸颊，"她试图带走我最珍贵的宝贝。"他转向保镖，"带林小姐去清醒一下。城南的仓库应该空着。"
苏晚抓住他的手臂："不要！我跟你回去，求你放过她！"
靳临渊凝视着她，眼神深不可测："你保证不再逃跑？"
苏晚的眼泪滚落下来："我保证。"
"好。"靳临渊搂住她的肩膀，朝保镖点点头，"送林小姐回家。但要记住，"他俯身在苏晚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喷在她颈侧，"这是最后一次宽容。"
回公寓的路上，靳临渊一直握着苏晚的手，温柔地谈论着即将到来的假期计划，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苏晚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男人。温柔体贴的靳临渊，暴戾控制的靳临渊，哪一面才是真实的？
或者，更可怕的问题是——这两面是否本就密不可分？
回到公寓后，苏晚发现所有窗户都被加装了防护栏，而她的手机和电脑不见了。
"为了你的安全。"靳临渊从背后抱住她，亲吻她的发顶，"从今天起，我会亲自照顾你的一切需要。"
苏晚僵硬地站着，看着这个曾经梦寐以求的豪华公寓——它现在看起来多么像一个精心设计的金丝笼啊。
"临渊，"她轻声问，"程薇是谁？"
环抱着她的手臂瞬间收紧，勒得她几乎无法呼吸。靳临渊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轻柔如情话，冰冷如刀锋：
"她是不够爱你的人。而你，苏晚，永远不会犯同样的错误，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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