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嫁给了一个瘸子。

他是城南柳家的三公子，柳云泽。柳家富甲一方，绸缎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而我家不过是城西一户普通人家，靠着我爹修鞋的营生勉强度日。之所以能和柳家扯上关系，全因为我爹年轻时曾救过柳老爷的命。柳老爷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感念这份恩情，便提出要为他唯一的儿子，也就是我，和我爹的儿子结亲。

只是谁也没想到，柳三公子在一次意外中伤了腿，落下了病根，走路一瘸一拐。原本说好的婚事，柳家想反悔，又碍于面子和当初的承诺，一时间僵在那里。我爹是个老实巴交的人，柳家不提，他也不敢多问。直到后来，柳夫人亲自上门，婉转地表达了柳家的难处，提出若是我愿意，可以嫁过去，做柳家的三少奶奶，但若是不愿意，这门亲事便作罢，柳家另有厚礼相送。

我爹看着柳夫人带来的一箱箱金银珠宝，眼睛都直了。他问我：“春儿，你可愿意？”

我看着满箱的聘礼，又想起家里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还有年迈多病的娘，和嗷嗷待哺的弟弟妹妹。我知道，这是我们家唯一的出路。

“我愿意。”我轻声答道。

嫁到柳家那天，娘哭成了泪人，拉着我的手，不住地叮嘱我要谨言慎行，好好伺候柳三公子，伺候柳夫人。我爹则忙着清点聘礼，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

花轿从城西一路抬到城南，柳家的宅子比我想象的还要大，还要气派。红绸挂满了屋檐，灯笼高高挂起，到处都是喜庆的红色。可我的心里却像压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

我嫁给了一个我不爱的人，一个素未谋面，甚至有残疾的人。

拜堂的时候，我偷偷抬眼看了他一眼。他穿着大红的喜袍，头戴金冠，面容清秀，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他站得笔直，只是左腿似乎有些不稳，微微晃动。

送入洞房后，媒婆和丫鬟们都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我和他。喜烛跳跃着，映得屋子里一片暖红。他坐在床边，沉默不语。我站在床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坐吧。”他突然开口，声音有些低沉。

我犹豫了一下，走到床边坐下，离他远远的。

“我知道，你不愿意嫁给我。”他突然说。

我心里一惊，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我垂下头，没有否认。

“我的腿……不方便。”他似乎想解释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没关系。”我打断了他，语气尽量平静。

他没有再说话，屋子里又恢复了沉寂。我们就像两个陌生人，被一纸婚约强行捆绑在一起。

夜深了，他让丫鬟打了水来，洗漱后，他坐在床边，没有躺下的意思。我知道他可能是在等我先睡。可是我睡不着，心里乱糟糟的。

“你睡吧。”我轻声说。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慢慢躺下。他的动作有些迟缓，似乎是腿疼。

我躺在他身边，听着他浅浅的呼吸声，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这就是我的新生活吗？嫁给一个陌生人，一个有残疾的人，在一个富丽堂皇却充满陌生的宅子里度过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