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荆棘中的微光

获奖的消息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在青藤中学激起层层涟漪。苏念安攥着获奖证书站在教务处，纸张边缘被汗水浸得发皱。教导主任推了推眼镜，目光在“林晚星”三个字上停留许久，喉结动了动：“这个奖...是省里盖章认证的？”

与此同时，林晚星家的老式座机第三次响起。她赤着脚冲过满地画纸，在父亲阴沉的注视下接起电话。苏念安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晚星，组委会说颁奖典礼下个月在省城！他们还想把你的作品送去国际巡展！”

“啪”的一声，茶杯在大理石地面炸开。父亲的怒吼震得林晚星耳膜生疼：“你还敢联系她？！”他一把夺过电话摔在地上，金属外壳迸裂的瞬间，林晚星感觉自己的心也碎成了渣。

深夜，林晚星蜷在画室角落，月光透过气窗洒在未完成的新作上——那是苏念安在暴雨中撑伞的背影，雨滴被描绘得尖锐如针。画架旁散落着撕碎的报名表，她颤抖着捡起一片，用口红在背面写下：“如果爱有罪，我愿终身服刑。”

学校这边，美术老师悄悄将林晚星的获奖证书贴在公告栏。课间操时，人群将公告栏围得水泄不通。“这真的是那个被停学的林晚星画的？”“听说评委里有央美的教授！”议论声中，苏念安隔着人群与美术老师对视，对方冲她眨了眨眼，从口袋里掏出组委会的邀请函：“匿名投稿没写地址，这信辗转了半个月才到学校。”

放学后，苏念安偷偷溜进器材室。潮湿的空气里还残留着松节油的味道，她打开手机电筒，光束扫过墙面——原本挂着林晚星画作的地方，赫然贴着一张白纸，上面用红色记号笔写着“伤风败俗，不配展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突然想起林晚星说过的话：“最锋利的刀，往往藏在温柔的笑容里。”

第二天清晨，苏念安抱着一摞画纸出现在校长办公室。那是她整理的林晚星三年来的作品集，从初中时稚嫩的风景速写，到后来充满隐喻的《百合系列》。“校长，艺术不该被偏见审判。”她将获奖证书轻轻放在桌上，“林晚星的才华值得被看见。”

校长摘下眼镜擦拭，沉默良久：“教育局已经过问此事，学校会重新评估对林晚星的处分。但你们的事...还是要低调。”

另一边，林晚星被父亲锁在家里的第十天，转机意外降临。她的初中美术老师辗转联系上林晚星父亲，带来一个消息：“省美术馆想收藏小林的获奖作品，巡展名单里还有梵高真迹。”父亲握着茶杯的手剧烈颤抖，陶瓷杯底在红木茶几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深夜，林晚星在门缝里发现一张字条：“明天去学校复课，画展的事...我再考虑。”她抱着字条蜷缩在地板上，眼泪浸湿了“林晚星收”那四个字。窗外的月光突然变得温柔，像苏念安抚摸她发顶的手。

复课当天，林晚星在储物柜里发现一个保温桶。揭开盖子，银耳羹还冒着热气，附在旁边的便签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百合：“医务室后面的老槐树，黄昏见。”

当夕阳把老槐树的影子拉得修长，两个女孩终于再次相拥。林晚星的校服袖口还沾着颜料，苏念安的书包带子磨损得厉害——那是她们这段时间拼命挣扎的痕迹。“我爸...可能会同意我去画展。”林晚星声音发颤，“但他说...我们不能再见面。”

苏念安的指甲掐进对方后背，疼得林晚星皱眉。“那我们就做最熟悉的陌生人。”她的眼泪滴在林晚星肩头，“在人群里偷偷看你画画，在作业本里藏秘密，在月光下说晚安...只要能看见你，怎样都好。”

暮色渐浓时，林晚星从帆布包里掏出一本新画册。首页是她们在图书馆相遇那天的素描，铅笔线条里藏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我曾以为，爱是张扬的玫瑰。遇见你后才知道，爱是暗夜里的百合，越是压抑，越是芬芳。”

然而，命运的考验并未就此结束。就在林晚星准备复课的前一晚，匿名举报信再次出现在校长办公室。这次的内容不仅涉及她们的感情，还诬陷林晚星抄袭获奖作品。举报信末尾附着一张模糊的照片——照片里，林晚星正在临摹一幅大师画作，却被恶意剪裁成正在抄袭的假象。

第二天清晨，苏念安在教室门口被教导主任拦住。“林晚星的获奖资格要重新审核。”对方神色严肃，“有人实名举报她学术不端。”

消息传开时，林晚星正站在校门口。她看着公告栏上新贴的“暂缓展出”通知，耳边传来同学们的窃窃私语。突然，一个纸团砸在她背上，展开后是用蜡笔写的辱骂：“抄袭狗，滚出学校！”

美术教室里，苏念安疯狂翻找着林晚星的绘画草稿。她记得林晚星说过，每幅作品都会保留创作过程的速写。抽屉深处，泛黄的素描本里，从构图草稿到色彩小样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她为百合花瓣纹理做的实验。“这些能证明你没有抄袭！”她红着眼眶给林晚星发消息，却发现自己已被拉黑。

原来，林晚星的父亲在得知举报信后，强制没收了她的手机。此刻的林晚星被关在画室，面前摆着父亲带来的和解协议：只要她承认抄袭，公开道歉并放弃画展，父亲就会动用关系平息此事。

“为什么不反抗？”林晚星对着空气嘶吼，眼泪砸在画纸上，晕开了苏念安的轮廓，“我们明明都快成功了...”

而苏念安没有放弃。她带着厚厚的证据找到组委会，却被告知：“匿名举报需要当事人亲自澄清。”走投无路时，她想起林晚星初中美术老师留下的电话。电话接通的瞬间，她泣不成声：“老师，救救晚星...”

此刻的青藤中学，暴风雨前的宁静中暗藏汹涌。教导主任办公室的门缝里，飘出几句模糊的对话：“教育局施压了，必须尽快处理...”“要是真的抄袭，这个金奖...就是学校的污点。”

走廊尽头，苏念安握着录音笔的手满是冷汗。她知道，这不仅是为林晚星的名誉而战，更是为她们不被世俗定义的爱情而战。而在城市的另一头，林晚星正用画笔在宣纸上宣泄着绝望，她不知道，苏念安正为她们的未来，拼尽最后一丝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