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米娅将本·耶胡达·科恩搀扶下跑车时,男人的皮鞋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她能感觉到他的酒醒了大半,搭在肩头的手臂肌肉紧绷。本·科恩手表的蓝光扫过电梯按键时,她注意到显示的是“B3”。
电梯门在地下三层打开瞬间,塔米娅听见通风管道传来老鼠啃咬声。本·科恩突然攥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像铁钳。他灰色瞳孔倒映着走廊尽头的保洁车——两个穿防护服的男人正在倾倒某种冒泡的液体。
“基尔,伯特。”本的声音带着醺酒的沙哑。塔米娅看见他另一只手悄悄摸向后腰,那里应该藏着配枪。保洁车后的男人猛地转身,扳手砸在地上发出巨响。腐臭味在潮湿空气中扩散:“是我们老板。”
看着本·科恩和黑人女子向他们这边走来,伯特踢开脚边的医疗垃圾袋,腐烂苹果滚到塔米娅脚边。他掀起全是水气的防毒面具,露出泛黄的水牙齿,嘴角的番茄酱汁像是未干透的血渍。看着两人走远,伯特咽了咽口水:“这黑妞光看背影就让人受不了,等这小子玩腻了,把她弄进酸液池之前我得好好过过瘾——这妞长得一定很美。”基尔却是心里一惊:她怎么进来了?
塔米娅搀扶着本·科恩来到气门前。男人的手掌按在圆形密码锁上,淡蓝色光膜骤然亮起,在他苍白皮肤上映出诡异的纹路。扫描光束从掌心螺旋而上,密码锁突然发出蜂鸣,红灯转为翠绿。机械齿轮转动的闷响中,塔米娅听见科恩喉咙里溢出低笑:“记住这个频率,亲爱的。”
她掌心沁出汗珠,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当三米高的金属门缓缓滑开一条缝,奶白色灯光如薄刃般劈进黑暗,在两人脚边投出扭曲的光斑。门缝中渗出的冷雾带着消毒水的气味,与科恩身上的威士忌气息纠缠不清。
塔米娅推开沉重的气密门,200平米的空间在眼前铺展。奶白色油漆从地面延伸至穹顶,在冷白灯光下泛着病态的光泽。正中央悬浮着直径三米的皮质吊床,四根镀铬锁链从天花板垂直而下,将床铺固定在离地面25厘米处。床顶悬挂的铁环随着气流微微晃动,在墙面上投出扭曲的阴影。
左手墙边是长六米的黑色大理石吧台,玻璃柜里陈列着上百瓶威士忌,酒瓶折射出的冷光在墙面上交织成网。吧台旁矗立着两米高的双开门冰箱,压缩机运转的嗡鸣声与吊床锁链的轻响形成诡异的二重奏。吧台正前方是长方形铁桌,桌面焊接着三个环形锁扣,配套的四把高背铁椅同样嵌有可拆卸镣铐。
四扇哑光金属门与奶白色墙面严丝合缝,唯有门框边缘渗出的血红色LED灯带暴露了它们的存在。塔米娅数到第三扇门时,发现门把手上的指纹解码器正在幽幽转动,像某种生物的瞳孔。
“这就是你说的玩具房?”她指尖抚过墙面,突然被凸起的金属纹路刺痛——那些看似装饰的浮雕,实则是固定镣铐的锚点。本·科恩解开衬衫纽扣,苍白胸膛映着冷白灯光:“小猫咪等不及了?”他突然掐住塔米娅的下巴,威士忌混着尼古丁的呼吸喷在她鼻尖,“门后装着会哭的洋娃娃哦。”
男人猛地将她推倒在铁艺桌沿,刑具雕花在她后腰硌出淤青。“不过现在...”他踉跄着倒向悬浮床,镀铬吊钩随着动作叮当作响,“我要先喝我的睡前牛奶。”
塔米娅走向吧台时,玻璃柜里的威士忌酒瓶映出她扭曲的倒影。冷藏柜里整齐码放着真空包装的速食,标签上只有过期日期和编号。她取出牛奶时,金属瓶盖与玻璃摩擦发出刺耳声响。
“要加热到47度。”本·科恩蜷缩在床中央,“用那个方形雕花银杯——杯底刻着我的重生日期。”他突然发出尖细的笑声,“以前有个黄种人女孩总说那杯子像骨灰盒,你觉得呢?”
塔米娅踮脚凑近他耳畔,指尖轻划过他锁骨:“你说你收藏了个会说话的娃娃?”她温热的呼吸扫过他颈侧,“能让我看看超级3号吗?或者...”她故意拖长尾音,“你带我去实验室逛逛?”
本·科恩的瞳孔在镜片后骤然收缩,掐住她腰肢的手指几乎要嵌入皮肉。但下一秒他突然松开手,抓过银杯时温热的牛奶在杯中荡漾。他仰头饮尽杯中液体,喉结在苍白皮肤下滚动。塔米娅顺势斜倚在他身侧,指尖在他锁骨凹陷处画圈:“亲爱的,什么时候带我去看你的宝贝们呀?”
“等我睡醒。”本·科恩的声音带着醺然醉意,“会说话的娃娃...还有超级3号...都在实验室等你。”他突然将她拽进怀里,镀铬吊钩在头顶摇晃出危险的弧度,“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不是吗?”
凌晨两点三十分,急促的敲门声撕裂寂静。本·科恩从吊床上弹起,通过门上的单向玻璃看到基尔扭曲的脸。“老板打不通你电话。”基尔的声音隔着金属门嗡嗡作响,“五十个实验体送到了,要我们三个去接。”
“伯特呢?”本·科恩摸着后腰的枪套,目光扫过床上装睡的塔米娅。基尔不耐烦地踢了踢脚边的设备箱:“这次的实验体太闹腾,两个人根本压不住。”
本·科恩穿衣时,基尔突然皱眉:“你们屋的通风系统是不是坏了?有股奇怪的味道。”本·科恩敷衍地应了两声,推着基尔走出房间。门闭合的瞬间,塔米娅听见基尔嘀咕:“这次很麻烦啊……”
两分钟后,塔米娅假装伸懒腰醒来。她赤脚走到门边,通过单面镜确认走廊无人。从胸罩暗袋取出那个笔帽大小、连接着80厘米软线的微型摄像机时,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让她打了个寒颤。手机没有信号,她想起老约克的叮嘱:“冷静是最锋利的武器。”
基尔提到的通风口在三米高的天花板上,边缘结着暗褐色污渍。塔米娅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双开门冰箱上。当她把冰箱推到通风口下方时,真空包装的速食在抽屉里沙沙作响,像某种生物的低语。
她脱掉衣服和鞋子,只穿着内裤和胸罩,踩着像刑具一样的铁椅子爬上冰箱顶部时,赤脚在金属表面踩出“咚”的声响,像她现在的心跳。她屏息用多功能刀撬开通风口,铁锈碎屑簌簌落在肩头。腐臭味扑面而来的瞬间,她强忍着恶心钻进管道——这是唯一的机会,也是最危险的赌局。
地下车库里,本·科恩皱眉看着摇晃的运输车:“不能用麻醉气体?”基尔摇头:“实验员说会影响明天的数据。”伯特用铁锤砸开车锁时,一个卷发青年反绑着双手滚落在地,紧接着是个反绑着双手的光头男人,两人跪在地上呕吐不止。
车厢内腐臭味令人作呕。基尔用手电照到后排:“那个女人怎么了?”他用不太熟练的伊比利亚语问到,光头喘息道:“癫痫发作...大小便失禁,可能死了。”本·科恩厌恶地后退半步,皮鞋尖碾过地上的呕吐物:“基尔,用消防水枪给他们冲洗。伯特,一会儿弄完这些实验体把尸体扔到焚化炉,别让实验员看见。”
“可尸体处理需要...”伯特话未说完就被本·科恩打断:“我说,扔到焚化炉。”他用枪管戳了戳伯特后背,“他们付的是活体实验费,死物一钱不值。”
塔米娅在通风管道爬行时,腐臭味愈发浓烈。前方十米处的缝隙透出冷光,她看到巨型玻璃罐中漂浮着金发女人——苍白的脸紧闭双眼,四肢被截断成棍状。“这就是会哭的洋娃娃...”她颤抖着取出微型摄像机,镜头对准罐中扭曲的躯体按下录制键。
强忍着胃部翻涌,塔米娅继续往前挪动。又爬行约十米,下方的通风口让她瞳孔骤缩——三个相同的巨型玻璃罐整齐排列,其中一罐浸泡着两具只剩上半身的黑人女性躯体。她们戴着透明通气面罩,胸部起伏间显示着微弱生机。而另一罐中,五颗头颅浸泡在浑浊液体里,四颗黑人女性头颅与一颗黄种女性头颅的额头、脸颊上,用荧光笔潦草地写着“婊子”“贱货”“无法令我满意”“垃圾”等侮辱性词汇。
塔米娅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滚烫的愤怒如岩浆在血管中奔涌。她的手指剧烈颤抖,几乎握不住微型摄像机,录制时的指示灯在黑暗中如同跳动的火焰,灼烧着她的视网膜。眼眶里的泪水蓄满了滔天的怒火,再也无法抑制,夺眶而出。其中一滴饱含着愤怒与悲怆的泪水顺着通风口缝隙坠落,仿佛一颗带着正义使命的炮弹,在地面炸出细小却震撼人心的涟漪 。
就在这时,通风口下方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塔米娅浑身血液凝固,慌忙向后退去,紧贴着管道内壁屏住呼吸。
“你看,这里除了我们哪还有人?我看你是精神疲惫了,听错了吧。”男人的声音带着不耐烦。
“也可能是吧...这该死的实验什么时候能完成?我想回犹地亚。我的弟弟还在前线打仗,我很担心他。”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
“听说实验差不多就快完成了,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回去了。伯特说组织上答应了,回去之后给没人一套高档别墅,还会奖励100万。”男人兴奋的语调中透着贪婪。
“你真相信他们会给我们这些东西?你看看这里的东西,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吗?他们不怕我们出去之后会把这里的事情传出去吗?”女人压低声音质问。
“去他妈的!这些低劣民族的人在这里连条狗都不如,怕什么?只有我们拉比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高贵的民族!如果世界上真有神族的话,拉比人才是神族!”男人狂妄的笑声刺痛耳膜。
“我只想这破活儿完事儿之后赶快回到犹地亚,其他的事情跟我没关系!”女人冷冷地说到!
随着金属推车轱辘声渐渐远去,塔米娅悬着的心仍未放下。她死死贴着管道内壁,直到三分钟后,才颤抖着看向智能手表——时间已过去一个多小时。意识到不能再深入危险区域,且还未找到“超级3号”,她小心翼翼地停止录制,将摄像机收好后原路返回。
当她从通风口钻出,确认房间无人后,迅速将通风口复原,把冰箱推回原位。风一样冲进浴室的瞬间,冷水冲击皮肤的刺痛感反而让她找回一丝真实感。
冷水冲击皮肤的瞬间,塔米亚浑身剧烈颤抖。镜子里映出她沾满铁锈的肩头,以及锁骨处那圈触目惊心的掐痕——像条扭曲的毒蛇盘踞在深褐色皮肤上。水珠顺着湿发滴落在瓷砖上,在寂静中敲出密集的鼓点。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罩暗袋里的微型摄像机,冰凉的金属纹路硌得掌心发疼。她盯着镜中自己充血的瞳孔,突然狠狠咬住下唇——在通风管道里记录下的金发女人、那些令人发指的场景,还有吊床锁链晃动时发出的轻响,此刻都化作无数双在黑暗中蠕动的眼睛,啃噬着她的神经末梢。
热水突然变得灼人,她踉跄着关掉花洒。指甲缝里残留的黑灰混着油脂,像某种邪恶的印记。塔米娅把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盯着镜中倒影——这个浑身发抖的女人,还是那个为挖掘真相深入虎穴的记者吗?
通风口的腐臭味似乎还缠绕在发丝间,与消毒水的气味纠缠不清。当目光扫过暗袋鼓起的轮廓时,她突然意识到:那些录像里漂浮在玻璃罐里的躯体,那些囚笼中绝望的呜咽,此刻都在等待着她的笔尖。
塔米亚扯过毛巾粗略擦拭身体,湿发胡乱缠在头顶。镜中女人的剪影在奶白色灯光下忽明忽暗,仿佛随时会被黑暗吞噬。她突然对着镜子露出冷笑——记者的使命不是逃跑,而是让黑暗暴露在阳光下。就算赌上生命,也要让那些会哭的洋娃娃、超级3号的秘密,统统见诸报端。
地下二层,本·科恩拿着手枪看着基尔和伯特将实验体分成五人一组关进笼子。这些由防弹玻璃和钛合金框架构成的立方体牢笼高2.5米,长宽都是4米,顶部悬挂着高压电击装置。“蹲下!”基尔踹向一个试图站立的男人,“在这儿你们连狗都不如。”
本·科恩检查着监控屏幕:“伯特,把那个癫痫女人的编号从名单划掉。基尔,给笼子里放气体镇静剂——别用戊巴比妥,用新研发的B - 7。”他转身时,囚笼里传来压抑的呜咽声,“哭什么?”他突然掏出手枪抵住铁笼,“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们全变成处理池的肥料?”
伯特拿着对讲机扭头对本·科恩说:“处理液下午才能到。”本·科恩揉了揉太阳穴,眼底泛着血丝,显然被强行叫醒后仍带着倦意。他看表:“我回去再睡一会儿,8点开始实验。”他回到卧室,看到塔米娅仍蜷缩在床铺上,冷白灯光从单向玻璃斜斜照进来,在她发梢镀上冷霜。本·科恩脱掉沾着呕吐物的皮鞋,倒在吊床上时,镀铬吊钩发出细微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