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完结篇)
夜幕如一张褪色的旧羊皮纸,被三月的凉风揉得簌簌作响。艾瑞克. 冯.布劳恩特腕间的军用手表突然震动,电子女声机械报时:"21:00"。潮湿的冷空气里弥漫着硝烟与焦糊的混合气息,仿佛有人将生锈的刀片浸进了糖浆,甜腥中裹挟着令人作呕的金属味,将密西比市浸染成琥珀色。艾瑞克·冯·布劳恩特的指挥车车头缠绕的红绸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宛如一柄划破旧秩序的利刃。在履带锃亮如镜的步战车与披着黑披风的坦克簇拥下,钢铁洪流碾碎凝滞的夜色,朝着城市深处挺进。
当车队缓缓停在科恩联合制药公司门前,凯恩·罗德里格斯的声音带着隐秘的兴奋:"师长,您看那三团'篝火'。"三具焦黑的尸体蜷缩如蛹,碳化的皮肤下隐约透出暗红,像是即将破茧而出的蝶。冯·布劳恩特踏着还带着余温的灰烬走近,十年前女儿失明时的哭喊突然在耳畔炸开——那时急救车的鸣笛被哭声吞噬,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混着女儿指缝间渗出的铁锈色液体,而此刻这三具焦尸的模样,竟与记忆里那滩不断扩散的血迹重叠。
"不够。"他喉间滚动着沙哑的低吼,靴底碾过碎裂的骨殖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这远远不够。"眼前扭曲的焦尸在月光下愈发狰狞,仿佛正用无声的嘲笑撕扯他藏在勋章下的伤疤。十年前那个雨夜,市长办公室里传来的推诿声、医药公司拒接的电话,此刻都化作这三具焦尸上扬的嘴角。
"取炸药来。"他突然转身,军装上的银质徽章迸溅着冷光,"把这些蛆虫炸成齑粉,让它们连灰烬都不配留下。"卫兵们立即行动,暗红色炸药箱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冯·布劳恩特盯着尸堆中那具脖颈扭曲成诡异弧度的躯体,想起女儿失明后在黑暗中摸索的手,突然抬脚狠狠碾下去:"就该让全国所有的拉比畜生,都尝尝被活活烧死的滋味!"
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三具焦尸化作漫天碎屑。飞溅的火星落在冯·布劳恩特的肩章上,他却恍若未觉,凝视着腾空而起的血色烟尘。夜风卷着残骸与尘埃盘旋而上,最终消散在浓稠如墨的夜色里,恰似为旧时代画上了血色的句点。
车队重新启动,宛如一条觉醒的钢铁巨龙。雨不知何时停了,月亮像是被擦拭一新的铜镜,洒下清冷的光辉。空气中燃烧的焦糊味与硝烟,渐渐混着某种奇异的芬芳,像是破土而出的新芽与腐朽的旧木交织的气息。"铁笼街"街边破碎的橱窗玻璃,在月光、火光与路灯的映照下,折射出七彩的光晕,宛如破碎的彩虹坠入人间。飞溅的火星在空中划出金色的轨迹,落在积水中,竟泛起层层涟漪,像是古老预言的波纹在扩散。
步话机里传来凯恩激动的声音:"师长,市政府大楼马上到了!"远处,燃烧的建筑如同火炬,照亮了即将开启的新章,那些跳跃的火舌,仿佛是命运之笔,正在黑暗的画布上勾勒崭新的图腾。
在车队距离市政府办公楼还有一个街区时,步话机突然爆发出刺啦的电流声,带着浓重意大利鼻音的公频通话刺破夜的寂静:"密西比市警局副局长卡尔·罗西尼请求接入!"那声音像发霉的奶酪,黏腻又刺鼻,如同旧时代不愿退场的腐坏书页在哗啦作响。
冯·布劳恩特的目光冷得像淬了毒的冰刃,指节捏得对讲机外壳发白,银质徽章在月光下冷得发颤。短暂的沉默后,他如同撕开裹尸布般拿起对讲机,吐出带着寒霜的字句:"讲。"
"我方已确认目标位置,愿为贵部提供空中支援!"卡洛的语调里挤着刻意的热络,尾音却像走调的曼陀铃般刺耳,"人质锁定在市政府大楼13层,我驾驶警用直升机保持空域巡航,必要时为你们照亮前路。"
师长瞳孔微缩,这不合时宜的"善意"如同沾着蛛网的旧钥匙。他迅速掏出加密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掠:"收货人已至货场,货物何时交接?"署名"鹰巢"。
三分钟后,黑底屏幕亮起猩红字体:"货物已就位,奏响毁灭序曲。"冯·布劳恩特唇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抓起对讲机对钢铁洪流下令:"所有步战车呈绞杀阵型,让旧秩序在金属风暴中颤栗!"
顷刻间,步战车的火炮喷吐火舌,曳光弹拖着金红尾焰在空中织成密网,如同年夜里接连绽放的烟花。子弹撞击建筑的脆响与砖石崩裂的轰鸣,奏响新旧交替的进行曲。卡洛的直升机轰鸣声由远及近,巨大的探照灯柱蛮横地切割夜空,却不知自己早已成为庆典上最碍眼的旧装饰。
"黑桃尖,还要持续多久?"师长在纷飞的弹雨中发送消息。秒回的答复带着硝烟味:"五分钟足够!先清掉那只聒噪的夜枭。"他心领神会,立即传令:"放缓攻击节奏,我们一起看烟花!"
话音未落,12层某个隐蔽角落突然绽开光斑。卡尔惊恐地看着那道裹挟着新时代怒火的烈焰之剑撕裂夜空,尾焰如觉醒的赤龙张牙舞爪扑来。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倒映着死亡的红光,绝望的嘶吼穿透对讲机:"不!这不可能——"尖锐的金属扭曲声中,直升机化作夜空中迸裂的流星,燃烧的残骸如凤凰涅槃的灰烬,宣告着旧秩序空中霸权的彻底崩塌。
与此同时,13层顶端腾起金黄的信号弹,划破浓稠如墨的夜幕。那道划破黑暗的光痕,宛如神明在天幕镌刻的新约,是挣脱枷锁的号角,是新纪元开启的宣言。金色的轨迹在云层间蜿蜒,将整片夜空浸染成革命的旗帜,每一道光芒都在诉说:旧世界的黄昏已至,新世界的黎明正在孕育。
飞鹰帮众人裹挟着市长、税务局长等二十余名市议会议员,趁着炮火掩护,如狡黠的狐群从侧门鱼贯而出,消失在城市错综复杂的巷道中。当冯·布劳恩特下令停火,士兵们冲进市政府大楼时,只看到空荡荡的房间与散落的文件。这场看似平叛的行动,实则是各方势力精心编排的闹剧,旧秩序在爆炸声中碎裂,而新的战火,正在暗处悄然蔓延。
"凯恩,派一个连去肃清剩余的警察。"冯·布劳恩特按住对讲机,声音冷硬如铁。
"是否......就地解决?"凯恩团长的声音带着试探。
"缴械后驱逐。"师长凝视着车窗外天边泛起鱼肚白的云层,"我们要的是新生,不是重复旧世界的血腥。
对讲机传来电流杂音后,一个沉稳的男声响起,背景里还能听到M4步枪的保险声:"师长,这里是三连长哈蒙德。恕我直言,我们接到的命令是平叛,现在却要攻击警察部队。根据《叛乱法案》第13条,军队动用武力的对象应该是明确的叛乱分子,而不是执法机构。"
短暂的停顿后,哈蒙德继续说道,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焦虑:"我们的行动可能会被认定为违宪行为。这不仅会让兄弟们背上叛国者的罪名,更可能引发全国性的宪政危机。您难道要让我们成为第二个索诺拉州,亲手点燃阿美利卡内战的导火索吗?"
频道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另一个带着霍桑区口音的声音插入:"哈蒙德说得对!我在西点学过的每本教材都写着,军队的职责是捍卫宪法,不是践踏它。现在调转枪口,我们和那些暴徒有什么区别?"
哈蒙德话音刚落,对讲机突然爆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像是有人狠狠捶打战术板:"少拿宪法当挡箭牌!上个月东区枪击案,警察对着贫民窟的孩子连开十七枪,现在你跟我谈正义?"凯恩沙哑的咆哮震得频道嗡嗡作响。
"够了!我们是军人,不是街头混混!"三连长的声音突然拔高,"如果人人都能打着正义旗号破坏秩序,阿美利卡和第三世界的军阀国家有什么区别?"
"第三世界?"凯恩团的随队军医艾琳二十年军旅生涯沉淀的冷硬嗓音刺入频道,"我在退伍军人联谊会上见过太多退伍军人的家属了,他们的孩子在公立学校连干净的水都喝不上,而华尔街的那群王八蛋却用纳税人的钱给自己装备装甲车。这就是你们死守的秩序?"
争吵声中,突然响起子弹上膛的金属咔嗒声。凯恩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听着,哈蒙德。三年前你妻子难产,是谁通过关系把你妻子送进急诊病房的,是那些政客出手相助吗?是那些道貌岸然的官僚吗?都不是!要是指望他们,你妻子早就没了!"
对讲机里炸开噼里啪啦的电流声,混杂着十几道嘶吼般的争论。"不!这是叛国!"带着哭腔的年轻声音被瞬间淹没,另一个暴躁的吼叫几乎震破听筒:"这个国家早就该死了!我们那一点儿军饷够干什么?多少老兵回家后发的退休金都吃不起饭!我爸是上次东南亚战争的老兵,现在拖着残腿还在为房贷打工!国家尊重我们军人吗?有事把我们当枪使,没事就当垃圾扔!"此起彼伏的咒骂声中,有人突然用家乡话唱起反战民谣,却被接连不断的车喇叭声打断。
军医艾琳几乎哭着喊道:"我在军队服役20多年,上过三次战场!可为了给女儿上大学找推荐人,我拿着勋章和服役证明求遍市政府,他们却把我当垃圾扫出门!可市长女秘书的孩子轻轻松松就拿到推荐信,这就是公平?"她的哽咽瞬间被凯恩粗粝的怒吼盖住:"看看新闻!西海岸工厂主拿退伍兵当奴工,政客搂着婊子在国会山数钱!"
反对声立刻此起彼伏地炸开:"不管怎样,背叛国家就是犯罪!我们不能当罪人!国家有问题可以提建议慢慢改!"立刻有人嗤笑回应:"有用吗?我们提过多少建议?那些官老爷正眼瞧过我们?打仗时把我们捧成国家的骄傲,战争一结束就像铲屎一样把我们扔开!多少退伍老兵找不到工作、房子被收、流落街头,这些报道还少吗?统治这个国家的人都该死!"
电台里的争吵震耳欲聋,师长却始终沉默着,只有偶尔的呼吸声透过电流传来。当嘈杂声终于渐渐平息,他清了清嗓子,金属徽章碰撞声清脆响起:"想走的,把狗牌和配枪留在装甲车上,我会安排运输连送你们回营地,我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他顿了顿,喉结剧烈滚动,像是咽下十年的悲愤,随后他用压抑到发颤的嗓音,一字一顿地说:"士兵们!看看这座燃烧的城市!看看那些被毒品侵蚀的街道,看看被歧视撕裂的族群!我们的国家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操蛋样子?这个国家还是曾经那个让我们骄傲的阿美利卡吗?还是那个让我们走到哪里都自豪的阿美利卡吗?
"兄弟们,睁开眼睛看看!你们谁不是背着二十年都还不完的助学贷款?谁不是吃着掺了化学剂的垃圾食品,住着墙皮剥落、污水横流的破房子?我们交的税比那些有钱人都多,可钱都去哪了?不是填了拉比财阀的腰包,就是养肥了国会那群杂种!那些高高在上的政客,用我们的血汗钱塞满自己的口袋,却对我们的死活不闻不问!
"看看我们的街区!路灯十年不亮,警察来了先抢穷人的钱包,帮派火拼的子弹擦着孩子们的头皮飞!再看看那帮吸血鬼住的地方——水晶吊灯照亮整条街,私人保镖比军队还神气!同样生在阿美利卡,凭什么我们要在阴沟里烂掉,他们却能在云端作威作福?我们的孩子在破旧的学校里学习,他们的孩子却在豪华的庄园里享受!这公平吗?
"我们流血流汗,换来的是医院拒绝收治没钱的病人!是孩子因为付不起学费被赶出校门!而那些拉比富商的狗崽子,光是信托基金就能买下十个我们的命!这他妈叫民主?这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我们在工地搬砖累断了腰,他们在空调房里数钱数到手软!
"民主党那群婊子养的,用《拉比特权法案》给豺狼披上合法的皮!让拉比财阀正大光明地吸我们的血!他们坐在镶金的国会大厦里,把我们的苦难当笑话!但今天——今天我们要把这操蛋的旧世界砸个稀巴烂!要用子弹让那些杂种知道,阿美利卡不是他们的私人金库!没有剥削!没有歧视!没有毒品!新阿美利卡的每一块砖,都要踩着旧权贵的骨头垒起来!举起你们的枪,为了我们的孩子,为了不再跪着活的未来——新阿美利卡万岁!!!"
死寂持续了一分钟,空气仿佛凝固。先是某个士兵带着哭腔的嘶吼撕破夜空:"新阿美利卡万岁!"紧接着,千万道声浪如同海啸,震得密西比市的断壁残垣都在颤抖。冯·布劳恩特望着东方燃烧的朝霞,滚烫的热泪混着硝烟滴落,而他紧握着的对讲机,还在不断传出此起彼伏的怒吼,那声音,是对旧世界的控诉,更是对新世界的渴望。
(第一部完,本人第一次小说,按照自己想法来写的,就这样吧,谢谢你们看我的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