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早晨，秦暖早早起床，仔细打扮以掩盖疲惫的面容。她戴上隐形眼镜矫正视力，选了件淡蓝色连衣裙——许沉大学时曾说过喜欢这个颜色。
许沉准时出现在她公寓楼下，开着一辆低调的深灰色轿车。图书馆位于城郊，车程约一小时。路上，他们聊起大学时光，小心避开那些可能引发尴尬的话题。
"记得艺术史课的期末考试吗？"许沉突然问道，"全班只有两个人认出了那幅冷门的巴洛克绘画。"
"是你和我。"秦暖微笑，"教授很惊讶。"
"我一直记得你的答案比我的更详细。你提到了画中光影的隐喻意义，而我只说了风格特征。"
秦暖没想到许沉会记得这种细节。阳光透过车窗洒在他的手上，她注意到他手腕内侧有一道细小的疤痕——那是大学时他参加建筑模型比赛不小心划伤的，她曾在校医务室门口偷偷看他包扎。
图书馆工地还在初期阶段，只有地基和部分钢结构。许沉带着安全帽，向秦暖解释每个设计细节。他的热情极具感染力，即使对建筑知之甚少的工人也会被他的讲解吸引。
"这里将是一个下沉式庭院，"许沉指着图纸上的一处，"读者可以从室内直接走到户外阅读区，被书和自然同时环绕。"
秦暖突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她试图抓住旁边的栏杆，但手指不听使唤。视线边缘出现黑点，迅速向中心蔓延。
"秦暖？"许沉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脸色很差，怎么了？"
"只是...有点低血糖。"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早上没吃好。"
许沉立刻扶她到阴凉处坐下，从包里拿出一块巧克力。"给，先吃点这个。"他的眉头紧锁，满是担忧。
秦暖接过巧克力，他们的手指短暂相触。许沉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让她想起大学时那个雨天，他曾把外套借给淋湿的她。那时的触碰也曾让她心跳加速，只是现在多了无法言说的痛楚。
"谢谢。"秦暖小口吃着巧克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事，"抱歉打断了工作。"
"别这么说。"许沉蹲在她面前，平视她的眼睛，"健康比工作重要多了。"
他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温暖的琥珀色，秦暖在里面看到了真诚的关切。这一刻，她几乎想告诉他一切——关于她的病，关于她多年的暗恋，关于她为什么突然出现在他生活中。但理智阻止了她。这才刚刚开始，她不想这么快就用悲伤的现实污染这段重逢。
"我好多了。"秦暖站起身，强迫自己站稳，"我们继续参观吧。"
许沉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但接下来的时间他明显更加关注她的状态，时不时询问她是否需要休息。
回程的车上，许沉比来时沉默。当车停在秦暖公寓楼下时，他没有立刻道别。
"秦暖，"他转向她，表情严肃，"你确定你只是低血糖吗？你刚才的样子...很让人担心。"
秦暖的心揪紧了。许沉太敏锐了。"我最近作息不太规律，"她避开他的目光，"以后会注意的。"
许沉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点头："照顾好自己。有任何需要帮忙的，随时联系我。"
"我会的。"秦暖下车，在关门前补充道，"今天谢谢你，我很开心。"
走上公寓楼梯时，秦暖感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关上门后，她立刻瘫坐在地上，头痛和眩晕再次袭来。这次发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强烈，她几乎无法爬到沙发上去拿药。
吞下药片后，秦暖蜷缩在地板上，等待疼痛过去。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想起许沉担忧的眼神。她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迟早会被他发现。但另一方面，如果生命真的只剩下这么短的时间，她难道不该尽情享受每一刻与他相处的时光吗？
手机震动起来，是许沉发来的消息："安全到家了吗？下周有个建筑讲座，如果你感兴趣，我们可以一起去。"
秦暖擦干眼泪，回复道："到家了。讲座我很感兴趣，具体时间地点？"
许沉很快回复了详情，并在最后加了一句："今天很高兴能和你分享我的工作。你的见解总是给我新的启发。"
秦暖将手机贴在胸口，既甜蜜又痛苦。她正在玩一个危险的游戏，用谎言编织短暂的幸福。但此刻，她选择不去想那些无法改变的事实。至少今天，她曾与许沉并肩站在阳光下，讨论他们共同热爱的事物。对于即将失去一切的人来说，这已是奢侈的馈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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