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平米的小公寓保持着九十年代的装修,客厅墙上挂满程悦从小到大的奖状。她径直走向阳台,从一堆杂物中拖出一个蒙尘的鞋盒。
"我十四岁那年,父亲出轨。"程悦打开鞋盒,里面是一把折断的木尺,"这是他用打断的。"
木尺断口处缠着同样的医用胶布。陆远震惊地看着她。
"我偷偷把它粘好藏起来。"程悦的声音很轻,"后来父亲回归家庭,对我百依百顺。但我每年生日都会把这个盒子拿出来看一次。"
月光透过阳台的铁栏杆,在两人之间投下栅栏般的阴影。陆远突然伸手抚过程悦耳后——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他打的?"
程悦点头:"人就是这么矛盾。我恨他,但当他去年心梗住院,我在手术室外哭到脱水。"她握住陆远的手,"我们修的不是伞,是放不下过去的自己。"
陆远手中的碎花伞突然滑落,伞面在月光下缓缓展开,像一朵午夜绽放的花。他弯腰去捡时,一张纸条从伞骨夹层中飘落。
程悦先一步捡起,借着月光辨认上面的字迹:"雪儿,伞柄里有...后面被水渍模糊了。"
两人对视一眼,陆远立刻检查伞柄。在"L.M"刻痕下方,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细小凹点。他用钥匙用力一撬,中空的伞柄里掉出个微型胶卷。
"这是..."
"你母亲留下的。"程悦的声音发抖,"她可能早就计划要离开。"
天色渐亮,第一缕阳光照在展开的碎花伞上,那些发脆的布料突然显得生机勃勃。陆远将胶卷紧紧攥在手心,另一只手与程悦十指相扣。
"我们去买台胶卷扫描仪。"程悦说。
陆远摇头:"先去找陆雪。她上周给的地址就在邻市。"
回程的车上,程悦接到公司来电。她看了眼屏幕,直接按了静音。
"不接?"陆远问。
"唐蕊告诉我,陈烨今早在董事会上提议换掉我们。"程悦转动方向盘,"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
等红灯时,陆远突然伸手拨开她额前的碎发:"你确定要卷进我家这滩浑水?"
程悦看着后视镜里逐渐亮起的城市,轻声道:"那天你问我为什么接过你的伞,现在我有答案了——因为伞下的世界,比雨中的真实。"
阳光终于驱散夜色,照在那把放在后座的碎花伞上。伞骨投下的阴影在座椅上交织成网,像命运早已写好的密码,等待被破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