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看遗孤

乔婉娩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望着相绯思鬓边晃动的银铃，声音不自觉发颤："所以你是他的......"暮色在对方红衣上流淌，将飞扬的广袖染成烈烈火焰。她突然想起之前她向他表明心意，李相夷婉拒时说的那句"我已有倾心之人"，那时她总以为是托辞，此刻却在这抹红衣上看到了答案——原来他喜欢的，是这般肆意张扬、敢爱敢恨的性子。

绯思漫不经心地掸去裙摆尘土，指尖划过腰间银铃，发出细碎声响：“石姑娘可知，当年那五十八义士的家眷安置何处？”她的目光扫过石水骤然绷紧的脊背，“他们用热血铺就的路，不该被人遗忘在尘埃里。”

庭院里的蝉鸣突然变得刺耳。石水握着鞭子的手微微发抖，乔婉娩苍白的嘴唇翕动两下，终究没能说出话来。解散四顾门时如山的文书、如麻的琐事，终究化作哽在喉间的叹息——按理说云彼丘该安排妥当，可那些老人孩子如今是否安好？她们竟未曾关注。

"我知道！"廊下突然转出个灰衣汉子，腰间的四顾门腰牌叮当作响。刘如京盯着相绯思身上与记忆中门主如出一辙的红衣，声音发颤得几乎要破碎："姑娘，可是门主......"他本是为寻门主下落而来，却意外撞破这番对话。

“我叫相绯思。”她抬眼望向廊下斑驳的光影，捏紧手中的银针。

"我是刘如京，相姑娘说受人所托，是不是门主让相姑娘来的？门主如今在哪？"刘如京往前半步，又猛地刹住脚步，目光灼热得近乎滚烫。

"正是李相夷所托。"相绯思垂眸掩去眼底复杂神色，"他在东海之战前曾去过一封书信给我，若四顾门有难，便让我替他照看这些忠烈遗孤。"她警惕地扫视四周阴影，不知暗处是否还蛰伏着觊觎之人，以防万一不能告诉他们李相夷的消息。

刘如京望着相绯思挺直如竹的脊梁，恍惚间与记忆中那个红衣执剑的身影重叠。刘如京有一种直觉，眼前的相姑娘一定知道门主在哪。

他喉头滚动，压下满心疑问，沉声道：“相姑娘请随我来。”

穿过三条布满青苔的小巷，两人拐进一扇掉了漆的朱门。墙根处爬满枯藤，门环上锈迹斑斑，唯有门槛被踩得发亮。刘如京推开门，压低声音道：“门主失踪后，四顾门人心惶惶。起初还有人按月送些银钱，后来……”他顿了顿，望着院中晾晒的粗布衣裳，"实在没办法，我们几个兄弟就凑钱寻了这院子，好歹安置下十几户无依无靠的老小。”

院子角落，三个孩子正蹲在青石板上择菜。最小的女孩不过五六岁，补丁摞补丁的灰布衫短得露出半截小腿，却把菜叶码得整整齐齐。见有人来，孩子们本能地往门廊阴影里缩了缩，只有最大的男孩攥着生锈的菜刀，怯生生又倔强地挡在弟妹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