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我们找到你们的时候太晚了,你哥哥已经快撑不住了……”芩婆的声音碎在哽咽里,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抱他去医馆时,他嘴唇都青了……大夫说染上了急症,没撑过去。”
“那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李莲花抬手抹去眼角的泪,四岁之前的记忆像被蒙上了一层雾,他知道他之前一直一个人护着他,知道他和师兄是在破庙里被师傅捡到的,就因为那个人是单孤刀。却不曾想是他的哥哥。
“当时你俩都烧糊涂了。”漆木山叹了口气,“你醒来攥着单孤刀的手喊‘哥哥’,他却连自己名字都忘了。大夫说高热伤了脑子,我们想着……干脆让他替相显护着你也好。”
老人的声音低下去,竹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刺痒,“反正那时世道乱,活着才是正经事。”
“那我哥哥就没留下点什么东西吗?”李莲花的指尖发凉,仿佛有阵穿堂风从记忆的破庙里灌进来。
漆木山仰头干掉葫芦里的酒,喉结滚动着咽下苦涩:“单孤刀腰间那块羊脂玉佩,就是相显塞给他的。”酒液顺着胡须滴落,在青石板上洇出深色痕迹,“那孩子把玉佩往他手里一塞,说‘替我看好相夷’,说完就……”老人突然顿住,用袖口抹了把眼,“算是托孤的信物吧。”
老人望着李莲花空荡荡的腰侧,“你们李家的孩子都有这么块玉,雕着特殊的花样。当年你脖子上也挂着一块,只是在破庙里没找到……大概是丢了。”
李莲花猛地踉跄一步,胸口一阵一阵的发疼。记忆深处那些被揉碎的片段突然拼合——穿藏青袄的少年蹲在破庙草堆前,把半块糖糕塞进他手里;高烧时迷糊中抓住的温热手掌;还有那句被风雨吹散的"相夷别怕"......原来这些模糊的温暖,从来都不是单孤刀给他的。
他想起单孤刀从来没有给他买过糖;想起那些被师兄特意毁坏了的礼物。原来真正的哥哥,在四岁那年用最后的力气把他护在怀里,自己却没能挨过那个寒夜,临走前还惦记着自己。
"我把他忘了,我竟然把他给忘了......"李莲花的声音碎在风里,指尖狠狠掐进掌心,"我把心思歹毒的人当成哥哥,却把用命护我的亲哥哥......"话未说完便被哽咽截断。
“我想去看看哥哥。”李莲花的声音闷在袖中,肩膀剧烈颤抖着,压抑的哭声像碎冰碴子卡在喉间。
漆木山抹了把眼角,烟袋锅在门槛上磕出沉闷的响:“记得每年清明带你去的那座南山吗?”老人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你爷爷生前请风水先生看过,说那里背山面水,能护子孙平安。你们一家都埋在那里。”竹窗外的蝉鸣突然轻了,他望着李莲花发红的眼睛,续道:“你爹娘的碑旁,还有个小土包,没立碑……那是相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