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毫不吝啬地倾洒在云隐山,将漫山绿意照得发亮。李莲花被漆木山没头没脑地拽进屋子时,手里还捏着半干的药草,满脸写着茫然:“突然叫我换衣裳做什么?山风大,莫要拿我打趣。”
刚跨进门槛,他就愣住了——八仙桌上摊着件陌生的玄色锦袍,金线绣的云纹在阳光下泛着微光,连腰间的玉带扣都雕着精巧的莲花纹,带着熟悉的香气——桃香中夹杂着淡淡的药香。这味道......分明是相绯思身上的气息。
"愣着干嘛?换上。"漆木山不由分说把他往屏风后面推。李莲花任由对方摆弄着宽大的衣袖,直到锦袍妥帖地穿在身上,才惊觉这衣服竟与自己身量丝毫不差,每一处剪裁都像是照着他的轮廓精心缝制。
系好玉带走出屏风时,院外突然传来芩婆刻意拖长的嗓音:"吉时到——"
李莲花被刺眼的阳光晃得眯起眼,这才惊觉小院不知何时挂满了红绸,檐下新扎的花门缀满艾草与玉兰。红绸随风轻摆,恍惚间竟比记忆中任何一场江湖盛事都要热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办婚宴。
相绯思立在花树下,月白衣裙与身后繁花相映,手中银冠折射的光芒刺得他眼眶发烫。蝉鸣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李莲花看着周围布置得喜庆却又带着几分笨拙的场景,再看看芩婆捧着典籍念念有词、漆木山憋笑憋得通红的脸,终于后知后觉——原来这场精心准备的及冠礼,主角竟是自己。
“相夷啊,我们本来打算给你热热闹闹地办一场盛大的及冠礼。”芩婆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抚过李莲花袖口的织金暗纹,声音里浸着岁月的温软,“可惜当时你跟我们说忙,竟连回来都没回来。二月二十九,这个日子我记得清清楚楚——那是你娘生你的日子,我可是第一个抱你的人呢。”
李莲花垂眸盯着衣摆上蜿蜒的金线,仿佛又看见当年师傅拍着他的肩膀,说要借着“天下第一”的名号大办宴席。可关于师兄那封染血的急信,将所有筹划撕成碎片。他曾疯了般寻找“师兄的尸体”,却不知那只是场精心编织的骗局,就连本该属于他的及冠礼,都被师兄算计进去了。什么天下第一,连个及冠都没有。
“你爹娘定是盼着你平平安安的,早日把碧茶之毒解了。”芩婆的叹息混着药香飘来,突然话锋一转,声音压得低哑,“其实,相夷我们一直有件事没告诉你——你有个哥哥,叫李相显。”
蝉鸣突然尖锐起来,李莲花猛地抬头,锦袍下摆被攥得发皱。"我有一个哥哥?"他的声音裹着颤音,连指尖都在发抖。“我不是只有一个师兄吗?”
漆木山抿了口酒,长叹一声道:"当年李家遇难,我们听到消息赶到时,宅院里只剩一地尸体,唯独不见你和相显。"老人的指节敲了敲桌沿,竹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刺耳,"我们猜你们定是逃走了,寻了整整三个月,才在一处破庙里找到你们——你缩在相显的怀里,旁边躺着单孤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