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深处涌出的阴风裹着腐臭,我背靠冰凉的石壁擦拭银铃。昭柔残留的尸傀气息还在肺腑里灼烧,九黎血脉在经脉中横冲直撞,额间浮现的图腾烫得像是要烙穿皮肤。
"天机阁主竟是裴家血脉?"我摩挲着玉牌上斑驳的刻痕,那些蝌蚪状的符文正与腕间银铃共鸣。徐记掌柜蜷缩在角落剧烈咳嗽,吐出的血沫里竟漂浮着细小的青铜齿轮。
地宫穹顶突然传来碎裂声。我甩出银铃击碎袭来的青铜甲虫,那些刻着"裴"字的虫壳在月光下折射出诡异纹路——竟是缩小版的镇北军虎符!
"圣女请看。"黑衣蛇人撕开胸前蛇纹,露出内里蠕动的蛊虫,"二十年前圣女陨落时,先帝用九黎圣血浇灌了九根镇国柱。"
他枯槁的手指划过石壁,暗红色图腾突然亮起。我瞳孔骤缩——那些缠绕着锁链的饕餮纹,分明与御书房悬挂的《江山烟雨图》如出一辙。
"陛下用三万裴氏族人的血,将镇国柱炼成了囚龙锁。"蛇人喉间发出蛇嘶般的低笑,"如今龙气外泄,圣女的血脉就是最好的钥匙......"
地宫突然剧烈震颤。我拽着蛇人跃向暗河入口,身后传来石像崩塌的轰鸣。数百尊青铜人俑破土而出,它们空洞的眼窝里跳动着绿色鬼火,手中长戟直指我的咽喉。
"以血破阵!"
银铃撞在青铜人俑眉心时,九黎图腾突然暴涨。那些沉寂千年的机关人俑突然调转方向,戟尖如暴雨般刺向暗河对岸。我趁机甩出淬毒银针,粘稠的液体溅在青铜上竟发出滋滋腐蚀声。
暗河尽头亮起灯火。十二名戴青铜傩面的黑衣人跪在祭坛前,他们抬着的鎏金棺椁上,九条鎏金锁链正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圣女迟到了三百年。"为首的傩面人摘下面具,露出布满蛇鳞的脸,"先帝用九黎圣女的心头血铸成九星连珠阵,如今阵眼已现......"
我甩出袖中符咒,燃烧的朱砂落在祭坛上。那些被符咒灼伤的黑衣人突然发出非人的嚎叫,他们后颈皮肤裂开,钻出与昭柔体内相同的青鳞蛊虫。
"告诉你们主子——"我踩碎最后一只蛊虫,九黎血脉在足底凝成血莲,"裴家女儿要的从来不是复国,是这万里河山的血债血偿!"
鎏金棺椁突然炸开。漫天青铜碎片中,我看见昭柔残破的裙裾正被狂风卷向高空。她空洞的眼眶里飘出青色火焰,烧得祭坛上的《江山烟雨图》滋滋作响。
"姐姐看仔细了。"昭柔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这才是真正的九黎圣女!"
地宫穹顶轰然洞开。血月当空,我看见昭柔悬浮在百丈高空,九条青铜锁链穿透她的琵琶骨。她残破的襦裙里钻出无数青铜甲虫,每只甲虫背上都刻着工整的楷书——"萧"。
"很惊讶吗?"昭柔笑着扯开衣领,露出心口狰狞的蛇形刺青,"当年你被选为巫女那夜,我就把真正的九黎圣血换成了蛇毒。"
我腕间银铃突然爆裂。那些飞溅的碎片在空中凝成血刃,却在触及昭柔的瞬间化作铁水。她身后浮现出巨大的青铜虚影,九条锁链组成的星图正与御书房《江山烟雨图》遥相呼应。
"陛下说得对。"昭柔抚摸着心口刺青,"九黎血脉根本不是祥瑞,是能吞噬天下的灾星。"
剧痛从眉心炸开。我看见自己的血顺着银铃碎片流淌,在空中凝成古老的箴言。那些文字与《巫祝图谱》中的记载重叠,拼凑出令人窒息的真相——所谓九黎圣女,不过是历代帝王豢养的血蛊容器。
"以吾之血,祭吾族魂!"
九黎图腾突然脱离体表,在空中凝成血色大旗。那些被囚禁千年的青铜人俑突然调转方向,戟尖如银河倒卷般刺向昭柔。她惊恐的尖叫被淹没在金属碰撞声中,心口刺青在锁链绞杀下寸寸崩裂。
地宫开始崩塌。我拽着黑衣蛇人跃入暗河,身后传来山崩地裂的轰鸣。在完全被黑暗吞没前,我看见昭柔化作漫天青铜碎屑,每片碎屑上都映着历代帝王的贪婪面孔。
暗河流入地下溶洞时,我腕间突然浮现出完整的九黎图腾。那些流淌的金色血液在溶洞石壁上映出惊人画面——数以万计的青铜棺椁沉在地下岩浆中,每具棺椁上都刻着裴氏族人的生辰八字。
"这才是真正的九黎圣器。"黑衣蛇人撕开胸膛,露出内里跳动的青铜心脏,"先帝用整个裴氏族运温养的永生之器,就要......"
溶洞突然剧烈震颤。我甩出淬毒银针钉住蛇人咽喉,九黎血脉在掌心凝成血刃。当刀尖刺入他心脏的刹那,整座溶洞轰然坍塌,露出隐藏万年的青铜祭坛。
祭坛中央悬浮着冰棺。我看见棺中女子与自己有七分相似,她心口插着的正是徐记掌柜吐出的那枚玉珏。当冰棺开启的瞬间,整座祭坛亮起血色符文,那些文字与先帝殡天时的血诏完全一致。
"原来我才是最后的祭品。"我抚摸着冰棺中女子的容颜,九黎图腾突然脱离体表,在空中凝成巨大的星图。那些被历代帝王篡改的真相在星光中浮现,与《巫祝图谱》中的记载完美契合。
黑衣蛇人突然发出凄厉惨叫。他胸口的青铜心脏炸成碎片,露出内里蠕动的蛊虫:"圣女不可!契约......"
血刃贯穿他胸膛的刹那,我听见地底深处传来锁链挣动的巨响。整座皇城的地面开始龟裂,那些沉睡千年的青铜人俑正破土而出,鎏金锁链在月光下交织成笼罩九州的血色罗网。
溶洞顶端突然降下玄甲卫。萧景珩的剑锋抵住我后颈时,我腕间银铃的碎片突然悬浮而起,在他惊骇的目光中化作流光没入眉心。
"陛下现在收手,本宫允你做个全尸。"我踩着他的手背逼近,九黎图腾在锁骨处泛起金光,"否则待我唤醒青铜兵俑......"
剑柄突然传来剧烈震颤。萧景珩的瞳孔变成竖瞳,他后颈青筋暴起如蚯蚓蠕动:"你以为赢了吗?"他嘴角溢出黑血,"陛下早就把你的魂魄......"
惊雷劈开夜幕。我看见萧景珩七窍中涌出青铜溶液,那些液体落地化作甲虫,每只甲虫背上都刻着工整的楷书——"萧"。
溶洞开始崩塌。我拽着黑衣蛇人跃入暗河,身后传来山崩地裂的轰鸣。在完全被黑暗吞没前,我看见冰棺中女子缓缓睁眼,她与我相同的唇角勾起讥诮弧度,腕间银铃发出穿越时空的清响。
"三百年了,阿昭。"女子抚摸着棺盖上的裂痕,"该让那些偷天换日的贼子,尝尝真正的九黎之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