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铁锁链坠地的声响惊醒了沉思。
我摩挲着袖中淬毒的银针,看着萧景珩甩开佩剑。剑锋割断我腕间红绳的瞬间,三枚透骨钉破空袭来,钉入身后石柱时迸出幽蓝火星。
"裴巫女好手段。"将军剑尖挑起半截透骨钉,"南疆追魂钉淬了孔雀胆,本该三息内取人性命。"
我抬脚碾碎滚落脚边的毒钉,鞋底与铁器摩擦出刺目火花:"将军既知南疆秘毒,不妨猜猜这透骨钉上沾的可是苗疆十大禁术之一的牵机引?"
萧景珩瞳孔骤缩。趁他心神动摇之际,我旋身避开横扫而来的剑气,袖中银针激射而出。三寸长的精钢针尖泛着孔雀蓝幽光,精准刺入他腰间玉带夹层。
"咔嚓"一声,镶着南海明珠的玉扣应声而裂。萧景珩猛然后退,从裂缝中跌落的羊脂玉瓶里,赫然是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蛇人眼珠。
"二十年前圣女陨落时,老奴就该把这两颗眼珠喂了护城河里的食脑鱼。"黑衣蛇人从梁上倒吊而下,腐烂的半张脸在火把下滋滋冒油,"没想到圣女不仅重生,还带回了九黎圣血。"
地牢烛火骤然熄灭。黑暗中响起此起彼伏的鳞片摩擦声,我嗅到浓重的土腥气——至少三十条蛇类正在逼近。萧景珩的剑气在黑暗中划出银弧,却斩不断漫天飞舞的蛇信。
"闭气!"我扯断颈间丝绦缠住手腕,沾着蛇毒的血在丝线上凝成红线。当第一条毒蛇扑到面门时,红线骤然绷直,精准洞穿它的金瞳。
地牢穹顶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我借着蛇群翻涌的阴影望去,只见昭柔赤足踏着蛇群而来,发间别着那支本该在皇后凤冠上的九凤衔珠步摇。她指尖缠绕的银线,正与黑衣蛇人袖中探出的蛇尾相连。
"姐姐好狠的心。"昭柔歪头轻笑,被蛇毒浸透的裙裾滴落黏液,"父亲让我带句话——九黎圣女的血肉,合该喂了镇北军的战马。"
我嗤笑出声,染血的银针突然转向自己心口。当针尖刺破皮肤的刹那,整座地牢地动山摇。蛰伏在血脉深处的记忆轰然苏醒,我看见先祖们手持青铜钺在云海中厮杀,九黎图腾在雷光中烙进骨髓。
"以血为引,以骨作舟!"
猩红的咒文从眉心蔓延至脖颈,地牢墙壁上的镇魔符咒接连爆裂。昭柔惊恐地发现,那些被她操控的毒蛇正调转矛头,将蛇尾刺入她自己的小腿。
黑衣蛇人突然发出痛呼。他胸口的蛇纹像活过来般扭曲凸起,蛇头从皮肉中探出狰狞大口:"圣女不可!契约尚未......"
"你以为圣女血脉的代价是什么?"我掐住昭柔下颌逼她抬头,九黎之力在掌心凝成血刃,"从你偷换药汤开始,就该想到要拿什么还。"
剑光破空而来时,我正将染血的银针刺入昭柔心口。萧景珩的剑锋擦着我耳际掠过,削断几缕发丝的同时,也斩断了黑衣蛇人与昭柔相连的银线。
"将军现在收手,本宫允你做个全尸。"我踩着昭柔抽搐的手腕逼近,九黎图腾在锁骨处泛起金光。地牢里尚未死透的毒蛇突然集体昂首,朝着萧景珩的方向喷出毒雾。
萧景珩挥剑斩断毒雾,剑气余波却劈开了地牢暗门。数名玄甲卫抬着青铜鼎冲进来,鼎中沸腾的蛊虫见到我腕间银铃,竟如朝圣般纷纷浮出水面。
"镇北军竟用蛊人养蛊?"我甩出袖中符咒,燃烧的朱砂落在蛊虫堆里炸开青烟,"好个借刀杀人之计。"
萧景珩突然收剑入鞘,玄色披风下露出绣着金线的袖口——那是皇后才能用的十二章纹。我眯起眼睛,看着他从怀中掏出半块虎符:"圣女可知,三日前陛下已经下诏,将镇北军调归羽林卫?"
地牢突然陷入死寂。昭柔抽搐的小腿上,被毒蛇咬穿的伤口正渗出墨绿色血液,与徐记掌柜吐出的青铜蛇汁渐渐融合。黑衣蛇人胸口的蛇头突然爆开,无数青铜甲虫暴雨般涌向青铜鼎。
"原来陛下想要的是这个。"我抹去唇边血渍,看着甲虫在鼎中聚成卦象,"告诉那个坐在龙椅上的傀儡,九黎圣器不是他能觊觎的。"
萧景珩的喉结动了动。当他转身走向暗门时,我腕间银铃突然发出刺耳鸣响。玄甲卫们像被抽去魂魄般跪倒在地,唯有他仍保持着拔剑姿势,后颈青筋暴起如蚯蚓蠕动。
"将军的噬心蛊发作了?"我蹲下身捏住他下巴,指尖银针抵住颈动脉,"要不要猜猜,是谁在皇后凤冠里藏了二十年的蛊王?"
地牢外传来沉闷的爆炸声。徐记掌柜抱着《巫祝图谱》从烟雾中冲进来,枯槁的手指突然插入自己眼眶:"圣女快走!他们要用血祭之术......"
最后的嘱咐被轰然坍塌的砖石淹没。我拽着掌柜跃入突然出现的地宫密道,回头时正看见昭柔爬过废墟。她残破的裙裾里钻出无数青铜甲虫,每只甲虫背上都刻着工整的楷书——"裴"。
密道石门在背后轰然闭合的刹那,我摸到掌柜袖中滑落的玉牌。当看清上面"天机阁主"四个篆文时,怀中《巫祝图谱》突然自动翻开,泛黄纸页上浮现出血色箴言:
「双生蛊王现世日,九黎圣女弑亲时」
地宫深处传来锁链挣动的巨响,某种古老存在正在苏醒。我舔了舔嘴角血渍,将玉牌系在昭柔遗留的步摇上。当九凤衔珠映着血色月光时,我听见地底深处传来熟悉的呼唤——那声音与二十年前陨落的先祖重叠,又与镜中倒影渐渐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