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陆煜床头织出金色条纹。许燃从折叠椅上起身,颈椎发出轻微的咔嗒声。昨夜陆珩离开时,特意将毛毯往他肩头拽了拽,这个动作让他想起高中时陆煜替生病的同桌盖外套的模样,心口泛起微妙的钝痛。
陆煜在睡梦中发出模糊的呓语,手指无意识地攥住许燃的袖口。许燃低头,看见对方无名指上的银镯滑到手腕内侧,露出内侧刻痕——不是记忆中的“XR”,而是被磨平后重新刻的“LH”。他指尖一颤,突然想起昨夜陆珩摘下戒指放在床头柜时,金属与木质碰撞的轻响。
“嫂子,早。”陆珩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刚刮过胡子的清冽气息。他手里提着保温桶,雾气从缝隙中溢出,混着小米粥的香气。“我哥胃不好,只能吃流食。”他将碗递过来时,两人指尖相触,许燃注意到他虎口处有块淡色疤痕,形状像片薄荷叶。
陆煜在这时缓缓睁眼,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最后定在许燃攥着的糖纸上。“给我颗糖吧。”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某种笃定。陆珩立刻掏出糖盒,剥糖的动作比昨夜更慢,糖纸展开时,许燃看见内侧用极小的字写着:“阿珩的手艺比十年前好点了”。
手机在口袋震动,是秘书发来的紧急邮件:陆氏集团突然终止收购案,附带的会议记录里,陆珩用红笔圈出“许氏薄荷糖项目”,批注是“保留合作可能”。许燃抬眼,正对上陆珩似笑非笑的目光,对方指尖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仿佛在说“有些事我都知道”。
“我去办出院手续。”陆珩拿起病历本,经过许燃身边时,西装内侧口袋露出半截照片——是陆煜穿着白大褂在实验室的背影,焦距却对在前景的薄荷糖罐上。病房门合上的瞬间,陆煜忽然抓住许燃的手,苦橙香里混着焦虑的酸涩:“别信他说的任何话。”
窗外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许燃望着陆煜腕间的银镯,突然想起高二那年,陆珩转学来的第一天,在走廊堵住他:“离我哥远点。”那时少年眼里燃着妒火,手里攥着从陆煜抽屉里偷来的糖纸,边缘被撕出毛边。
“他小时候总说,糖纸是哥哥给他的月亮。”陆煜望着窗台上的糖纸船,喉结滚动,“后来他把所有糖纸都折成了船,放进泳池里漂走。”许燃想起昨夜在陆珩公文包瞥见的照片:少年蹲在泳池边,望着漂远的糖纸船,眼角挂着泪珠。
消毒水的气味被晨光冲淡,许燃摸出公文包里的新项目书,封面赫然印着“薄荷糖系列”。陆煜扫过标题,指尖轻轻点了点“双生”那页:“这个名字不错。”他的无名指无意识摩挲着银镯,许燃听见金属摩擦的细响,像极了那年陆珩在储物间哭着道歉时,陆煜用糖纸折星星的声音。
病房门再次打开,陆珩举着出院单,身后跟着抱着婴儿用品的护士。“医生说可以出院了,嫂子。”他的目光落在许燃攥着的新项目书上,嘴角扬起一抹笑,“许总要是不嫌弃,欢迎来陆氏谈合作——毕竟,我们都想给重要的人,最甜的糖。”
阳光穿过糖纸船的缝隙,在地面投下斑驳光影。许燃望着陆珩扶着陆煜起身的模样,忽然明白那些未说出口的话,早已藏在每一张糖纸的褶皱里,如同深海中的月亮,即便无人看见,也始终在暗潮里温柔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