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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饲

悔不当初,追妻火葬场

黑暗粘稠如凝固的血。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一种永恒下坠的失重感。顾承烨感觉自己被浸泡在冰冷的泥沼里,口鼻被封死,每一次徒劳的挣扎都只换来更深的窒息。伤口在看不见的地方持续地、灼热地跳痛,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神经末梢,提醒他残破躯体的存在。

但更痛的,是心口。

那里像是被凿开了一个洞,滚烫的岩浆和刺骨的寒冰在里面疯狂对冲、撕扯。一边是阿史那烈低沉如砂石摩擦的声音,一遍遍回荡:“…石头做的…捂了十年…还是冷的…剜出来…踩碎了…”伴随着母亲在火光下冰冷决绝的侧脸。另一边,却是一道微弱却坚韧的暖流,如同最细的蚕丝,死死缠绕住他那颗濒临破碎的心脏,固执地、一遍遍地传递着一种近乎悲怆的守护之意。

是那桃符!

这认知如同闪电劈开混沌!顾承烨猛地“睁开”了意识的眼睛!没有实体,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翻滚着灰烬与血色的精神荒原。就在这片荒原的中央,一点微弱的、温润的琥珀色光芒顽强地亮着,正是那半枚桃符的虚影!

而此刻,这虚影正被两股强大的力量疯狂撕扯!

一股力量阴寒、污秽、充满毁灭的恶意,如同跗骨之蛆的黑色粘液,正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侵蚀着琥珀色的微光,试图将其彻底污染、吞噬。那是萨满涂抹的巫药之力,带着诅咒和驯化的意志,要将他心头的恨火连同这守护之力一同掐灭!

另一股力量,则来自桃符本身。它温润、坚韧、带着岁月沉淀的厚重,如同磐石扎根于惊涛骇浪之中。它死死护住桃符虚影的核心,那“瑾”、“婉”二字在光芒中沉浮,散发出一种近乎悲壮的守护意志,抵御着黑色粘液的侵蚀。每一次黑色粘液的冲击,都让桃符的光芒剧烈摇曳,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却又在濒临破碎的瞬间爆发出更顽强的抵抗!

嗡——!

又是一声来自灵魂深处的、沉重而悲怆的嗡鸣!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震撼!这一次,顾承烨“听”得真切,那声音并非来自桃符,而是仿佛穿透了无尽的时光长河,来自那光芒核心深处烙印的两个字——“瑾”!

随着这声嗡鸣,一股更加浩大、更加沉凝的气息猛地从“瑾”字中爆发出来!那气息带着铁血征伐的肃杀,带着身陷重围的决绝,更带着一种百死无悔的守护执念!这股气息瞬间融入桃符的守护光芒,琥珀色的光芒骤然变得凝实、锐利,如同出鞘的古剑,狠狠斩向侵蚀而来的黑色粘液!

嗤——!

精神世界中仿佛响起滚油浇雪的刺耳声响!大片的黑色粘液在琥珀色剑光下蒸发、溃散!桃符的光芒暂时稳固,但顾承烨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来自“瑾”字的爆发力量,如同燃烧最后的生命本源,带着一种一去不回的惨烈!

就在他心神剧震之际,另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如同涓涓细流,悄无声息地从桃符虚影的另一端——“婉”字中流淌出来。它更加柔和、更加绵长,带着春日暖阳般的抚慰,带着无尽包容的坚韧。它没有去冲击那黑色的污秽,而是如同最温柔的水流,迅速包裹住顾承烨那被恨火灼烧、被痛苦撕裂的濒临崩溃的意识核心。

这股力量如同甘泉,滋润着他干涸枯裂的灵魂。无数破碎的、灼痛的记忆碎片在这股力量的抚慰下,似乎被短暂地抚平了锋利的边缘。父亲咽喉喷溅的滚烫鲜血,母亲冰冷决绝的宣告,祖父埋酒时沉重的叹息……这些画面依旧存在,依旧带来剧痛,但那痛楚之中,却仿佛被注入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静的悲伤,一种超越了个人生死爱恨的、沉重的宿命感。

“瑾”的爆发,斩开污秽,护住核心。

“婉”的流淌,抚慰灵魂,维系生机。

两股力量,一刚一柔,一烈一韧,竟在顾承烨濒死的精神世界里,形成了一个微妙的、支撑他意识不灭的平衡!

然而,这平衡脆弱得如同狂风中的蛛网。

外界,萨满毡帐内。

老萨满枯槁的脸上,油彩因惊骇而扭曲变形!他沾满黑绿药膏的手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伤,猛地缩了回来!只见躺在毡毯上的少年,身体正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剧烈抽搐,皮肤表面青筋暴凸,如同有无数蚯蚓在皮下游走!更让他亡魂皆冒的是,少年胸前那道被桃符棱角刺入的伤口处,此刻正透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光芒!

伤口深处,一种阴森污秽的黑绿色幽光如同活物般蠕动、侵蚀,带着令人作呕的诅咒气息。而伤口表面,却覆盖着一层极其微弱、却坚韧无比的琥珀色光膜,死死抵挡着黑光的入侵。两种光芒在狭小的伤口处激烈交锋,每一次碰撞都让少年的身体痛苦地痉挛,伤口周围的皮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焦黑与生机并存的状态,鲜血混着黑绿色的脓液不断渗出,散发出刺鼻的腥臭!

“大凶!大凶之兆!”老萨满用匈奴语尖声嘶叫起来,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恐惧。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情况!巫药的力量正在被一股他无法理解、更无法对抗的守护之力顽强抵抗!这根本超出了他对驯狼术的认知!他手忙脚乱地抓起一把骨粉和干枯的草叶,口中念念有词,试图加强巫药的力量。

就在这时!

“呜哇——!”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在门口响起!

是那个叫乌兰的小女孩!她不知何时又悄悄溜了回来,小小的身体扒着门帘缝隙,正好看到顾承烨伤口处那黑绿与琥珀光芒激烈交锋、皮肉诡异蠕动、脓血横流的恐怖景象!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她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转身就跑!

“拦住她!别让她惊扰了仪式!”老萨满气急败坏地吼道。

帐外传来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和女孩惊恐的哭喊。但这小小的插曲,如同投入沸腾油锅的一滴水,瞬间打破了帐内那诡异而脆弱的僵持!

精神世界内,那代表着巫药诅咒的黑色粘液,似乎因为外界老萨满的惊慌和仪式被打断而出现了一丝紊乱。就是这一丝紊乱!

桃符虚影中,那个“瑾”字猛地再次爆发出刺目的光芒!这一次,光芒不再仅仅是守护,而是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惨烈的决绝!琥珀色的光芒如同燃烧的流星,裹挟着顾承烨全部被“婉”字力量暂时抚慰、却依旧深埋的滔天恨意和不甘,狠狠撞向那出现破绽的黑色粘液壁垒!

轰——!!!

意识深处仿佛有惊雷炸开!

“噗——!”

现实中的顾承烨猛地弓起身子,喷出一大口粘稠的、散发着浓烈腥臭的黑血!那黑血溅在毡毯上,竟如同强酸般滋滋作响,冒出缕缕黑烟!同时,他胸前伤口的琥珀色光膜骤然黯淡下去,几乎熄灭,而那股阴寒的巫药之力也如同潮水般暂时退却,只留下伤口处一片狼藉的焦黑和死寂。

剧烈的痛苦和巨大的精神冲击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瞬间淹没了顾承烨刚刚凝聚起的一丝意识。他眼前一黑,身体重重地摔回毡毯,彻底失去了知觉。只有胸口那半枚真实的桃符,在染血的皮肉下,依旧散发着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温润暖意,证明着刚才那场发生在灵魂深处的惨烈交锋并非虚幻。

老萨满惊魂未定地看着地上昏死过去、气息微弱如同游丝的少年,又看了看毡毯上那滩腐蚀性极强的黑血,布满皱纹的脸上只剩下深深的恐惧和茫然。他喃喃自语着晦涩的萨满咒语,再也不敢轻易靠近。

毡帐内只剩下火盆噼啪的燃烧声,和浓得化不开的腥膻、药味与血腥混合的死亡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厚重的门帘再次被掀开。

阿史那烈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带着一身外面的寒气。金狼皮大氅的下摆扫过地面。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地上昏死的顾承烨,扫过那滩触目惊心的黑血,最后落在脸色惨白、如同惊弓之鸟的老萨满身上。

“如何?”单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老萨满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体抖如筛糠:“王…王上…这狼崽子…他的魂魄里有…有汉人的恶灵守护!极其凶戾!‘焚心引’…引不动他心头的恨火,反而…反而差点被反噬!”

“恶灵守护?”阿史那烈浓眉微挑,鹰隼般的目光落在顾承烨胸前那被破烂衣襟半掩着的、隐约透出血迹的轮廓上。他大步上前,毫不避讳地伸出戴着狼皮护手的手,粗暴地扯开少年染血的衣襟!

那半枚浸透血污、边缘圆润的桃木符,赫然暴露在火光下!木符紧贴着少年剧烈起伏的胸膛,上面深深镌刻的“瑾”、“婉”二字,在血污的浸润下,透出一种历经沧桑的、沉甸甸的质感。

阿史那烈的眼神骤然变得极其锐利,如同发现了猎物的鹰隼。他伸出两根手指,捏住那桃符的边缘,用力一扯!

“嗯…”昏迷中的顾承烨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本能地痉挛了一下。那桃符仿佛与他的皮肉生长在了一起,阿史那烈这一扯,竟未能立刻将其扯下,反而在少年胸前带出一道新的血痕!

单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更浓的兴味。他不再尝试强取,而是用指腹用力摩挲着那温润的木身,感受着上面深刻的刻痕和粘腻的血污。他盯着那两个古老的篆字,仿佛要透过它们,看穿这小小木符所承载的、跨越数代的血与火。

“顾家的火…”阿史那烈低声自语,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残酷的弧度,“烧了三代,还没烧尽?”

他松开手,任由那桃符重新落回顾承烨染血的胸膛。他站直身体,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再次扫过地上气息奄奄的少年。

“把他弄醒。”阿史那烈对跪在地上的老萨满命令道,声音不容置疑,“用最烈的‘血饲’。”

老萨满浑身一颤,惊恐地抬头:“王上!他…他现在的身体,承受不住‘血饲’!会死的!”

“死?”阿史那烈嗤笑一声,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期待,“那就让他死。本王倒要看看,是这汉人的‘恶灵’守护硬,还是本王熬鹰驯狼的‘血饲’更烈!把他胸口的火,给本王彻底逼出来!要么焚尽他,要么…焚了那碍事的‘灵’!”

他转身,大步走向帐外,只留下冰冷的话语在弥漫着血腥和药味的毡帐内回荡:

“明天日落之前,本王要看到一条只懂得撕咬、只认得主人的狼,而不是一个被‘灵’护着的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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