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祥］微光·4
1.晨光与呆毛
初秋的晨光带着一点慵懒的凉意，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缝隙，正好落在床上那团粉红色的“茧”上。
爱音把自己裹在柔软蓬松的羽绒被里，只露出一头乱糟糟的粉毛，像被揉成一团的棉花糖。她睡得正香，呼吸绵长均匀。直到床头调得很低的闹钟发出第N次微弱的“滴滴”声。
被窝里终于有了点动静。爱音迷迷糊糊地“唔”了一声，像只被打扰睡眠的猫崽。她艰难地蠕动了一下，把自己从温暖的桎梏中解放出半颗脑袋，眼皮沉重得几乎黏在一起。粉色的长发有几缕俏皮地翘着，像天线一样立在头顶，在阳光里招摇。
“祥…祥……” 带着浓重鼻音和撒娇意味的声音软绵绵地飘出来，拖得老长。眼睛还没睁开，身体已经像被无形的磁铁吸引着，准确无误地在被窝里摸索着，朝着暖源方向拱了过去。额头抵上一个柔软却带着晨间微凉体温的……手臂侧边？ 嗯，就是这个熟悉的、安心的位置。她把脸埋进去，蹭了蹭。祥祥的味道是干净的被晒过的毛巾加上一点点青草般清冽的皂香。
被蹭到的人没什么大反应，只是安静地翻了一页手中的书。祥子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床边，冰蓝色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后。她穿着简单的米白针织开衫，目光落在书页上，侧脸的线条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沉静。
“祥祥……”爱音又含糊地嘟囔了一声，这次用了点力，额头在那手臂上顶了顶，声音带着明晃晃的指控，“……再五分钟……” 眼睛依旧紧闭。
祥子的视线终于从书页上抬了起来。她垂眸，看着那颗蹭在自己手臂上、顶着几根嚣张呆毛的粉色脑袋，墨黑的眼瞳里没什么波澜，却似乎能穿透那厚厚的被子和迷糊的睡意，精准地“听”到了笨蛋女友此刻核心诉求后面的潜台词——她压根儿不想起，但知道必须起，于是在用耍赖拖延时间。
祥子没说话。她把书轻轻合上放在床头柜，伸出了手。
那只修长微凉的手指，并没有落在爱音脸蛋上叫她起床，也没有试图去掀开她的被子。而是……
精准地，轻轻地……
揪住了那几根在爱音头顶翘得最欢、最张牙舞爪的粉色呆毛。
她捏着那缕翘发，力道不重，但带着一点点梳理的意味，用指尖轻柔地捻着发梢打转。
睡梦中的爱音似乎被头顶这细小奇异的触感弄得有点痒，无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发出了一声更浓重的、像小动物般的哼哼。但身体却神奇地松弛了一点，不再试图往被子里钻了——像被抓住了弱点顺毛的小狗。
祥子的手指松开那缕粉毛，指尖顺势滑下，在那柔软的头顶轻轻按了一下。那一下很轻，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十分钟，”她的声音不高，平直得像陈设品，“迟到后果自负。”
爱音闭着眼，埋在祥子手臂边的嘴角却偷偷向上弯起一个迷糊的弧度。她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然后像完成任务般，努力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隙，迷迷瞪瞪地看向祥子近在咫尺的侧脸。
2.鞋带历险记
玄关处一阵兵荒马乱。
“祥祥！我书包呢？？”爱音着急地在原地转圈，粉色的头发因为刚才匆忙套衣服而显得更乱了。
“凳子上。”祥子已经穿好外套，拎着自己的包，目光淡淡扫过被遗忘在餐椅扶手上的粉色双肩包，又落回爱音脚上，“鞋带。”
爱音“哦”了一声，像被按下启动键的娃娃，立刻冲向椅子抓起书包甩到背上，同时脚也匆匆忙忙往鞋子里塞。她穿的是系带运动鞋。左脚顺利踩进去，右脚却急得连鞋带都没解开就使劲蹬。结果就是鞋口被撑得鼓起，后跟踩塌了下去，脚踝别扭地卡在那里，鞋带像乱麻似的缠在脚面。
“哎呀！”爱音单脚跳着保持平衡，试图用手指去勾那些缠绕的带子，整个人摇摇晃晃，像棵在风中凌乱的粉色蒲公英，“完了完了完了！要迟到了！”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笨蛋才有的、对即将来临的“迟到灾难”的夸张恐慌。
祥子叹了口气，声音几乎轻不可闻。她放下自己的包，没问“要不要帮忙”，也没说“你怎么这么笨”。只是走上前一步，极其自然地弯腰，半蹲下去。
爱音还在和右脚较劲，眼前光线一暗，祥子已经在她面前蹲下了。祥子微凉的手指直接拂开了爱音还在乱扒拉的手，取代了她的位置。她握住爱音的脚踝，动作稳定地帮她把还踩塌着的鞋子后跟提上。
“抬脚。” 祥子简短指示。
爱音乖乖地、小心翼翼地抬起右脚尖。祥子的另一只手捏住那团乱麻似的鞋带两端，极其熟练地一抖一拉，那看似复杂的结瞬间散开。
动作流畅得如同变魔术。
“穿进去。”祥子握着爱音的小腿肚，轻轻把她的脚放进鞋里。
爱音照做。
接着，祥子的手指灵巧地翻飞。交叉、缠绕、打结……几秒钟之内，一只完美的、标准的蝴蝶结就出现在了爱音右脚上！速度快得爱音甚至没看清她是怎么系的。
“抬脚。” 祥子又说了一遍。
爱音又乖乖抬起左脚。刚才匆忙穿进去的左脚其实也没系好，鞋带半拖在地上。祥子如法炮制，抖松带子，调整位置，再次系好一个对称的漂亮蝴蝶结。整个过程沉默无声，只有祥子指腹偶尔擦过鞋面布料发出的细微摩擦声。
“好了。”祥子站起身，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从始至终，目光都没看爱音震惊（虽然她总震惊）又感激的脸。
“祥祥你好厉害！”爱音跳起来，眼睛里闪着崇拜的光。
祥子没理会这笨蛋崇拜，只是弯腰拎起自己的包，顺便把爱音那个被遗忘在玄关柜上的便当盒塞进她背包外侧口袋：“水壶。”
爱音一拍脑袋：“啊！在厨房！忘了！”
祥子这次连眼皮都没抬，直接转身推开大门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句清晰的：“三分钟内出来。”
门没关。
爱音像被踩了尾巴的兔子，瞬间弹射冲进厨房抓起水壶，一边套上外套一边风风火火地冲出家门。
祥子果然就在楼门口，安静地等着。清晨的空气带着凉意，冰蓝色的发丝随风轻拂。
爱音跑得气喘吁吁，粉色的脸颊泛着红晕：“祥……祥祥……”
祥子等她跑近，极其自然地伸出手，用指腹擦掉她嘴角沾着的一点没抹开的牛奶痕迹：“走了。”
“嗯！”爱音用力点头，水壶在书包侧面咣当咣当响。她追在祥子身边叽叽喳喳：“祥祥你早上做的那个吐司真的超——好吃！” 祥子安静地听着，偶尔在爱音自己把自己绕晕的时候，淡淡地抛出一个精准的问题，像在帮迷路的小狗指出方向。笨蛋女友总是这样，语言跟不上想法，但祥子总能轻易抓住那些跳跃乱窜的小念头。
3.奇怪的暗号与精准的拥抱
放学后的超市人很多。爱音推着购物车，祥子手里拿着清单走在旁边。霓虹灯的光在祥子沉静的冰蓝色长发上跳跃。
“祥祥！”爱音忽然停下脚步，神秘兮兮地凑到祥子耳边。
祥子侧目，墨黑的眼眸平静地看着她。
爱音压低声音，用气音说：“企鹅掉水里了。” 说完还眨巴着黑色的眼睛，一脸“你懂的”表情。
这是什么？新的外星语？普通人大概会满头问号。
但祥子只是微微挑了一下眉梢，视线从爱音兴奋闪烁的黑眼睛，到她不自觉悄悄握紧又松开的手指，再飘向不远处冷鲜冰柜的方向——那里面正好躺着几盒包装可爱的牛奶布丁。
不到半秒。
祥子的反应像是听到了“麻烦帮我拿下那盒蓝色的牛奶布丁”一样自然。她伸手从冰柜里精准地拿起一盒点缀着企鹅图案的蓝色包装布丁，丢进购物车里。
“还要什么？”语气平淡无波。
爱音瞬间绽放出巨大的笑容，露出小小的虎牙：“祥祥最懂我了！”她开心得简直要蹦起来，“还想吃那个！那个……三文鱼！”她又指向远处的生鲜柜台。
祥子没说什么，推着车径直往那边走。爱音高兴地跟在一旁，像只被满足了零食的小猫。
结完账走出超市大门。冷风一吹，爱音缩了缩脖子。外面天色已经暗了，路灯亮起来，拖着两人长长的影子。
“祥祥！”爱音忽然转过身，面对着祥子，粉色的长发被风吹得有点乱。她伸出双臂，做出一个夸张的要扑过来的动作，声音软糯带着点莫名的兴奋：“北极熊想吃鱼！”
祥子刚迈出的脚步顿住了。
她看着爱音，那张总是平静无波的脸上，墨黑的眼瞳映着路灯暖黄的光和爱音期待的表情，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其浅淡、几不可查的……无奈？
然而她的身体已经动了。
没等爱音完成那个夸张的“北极熊扑击”，祥子先一步上前，动作流畅自然地——伸出双臂。
不是普通的拥抱姿势。
而是稳稳地环住了爱音的腰背——
然后！
手臂微微用力！
竟然直接……
将人稳稳地托举了起来！
双脚离地的那种！
“哇！”爱音惊呼一声，随即开心地笑起来，手臂瞬间环住祥子的脖子，“祥祥懂我！” 她刚才根本不是要普通拥抱，她就是突发奇想想让祥子把她抱起来举高高！这奇怪的“北极熊暗号”，祥子又一次一秒破译！
爱音被祥子举得很稳，完全不怕。她低下头，冰凉的鼻尖蹭了蹭祥子冰蓝色发丝间散发着清冽气息的脸颊：“祥祥最好啦！”
祥子没有说话，只是稳稳地抱着她。
几秒后。
祥子动作温和却不容置疑地将她放回地面，顺手将她被风吹得乱糟糟的粉色长发拨弄整齐。
“回家。”两个字，终结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北极熊吃鱼”行为艺术。她提起地上满满的两个购物袋。
“嗯！”爱音用力点头，眼睛笑得弯弯，一只手非常自觉地就抓住了祥子提购物袋的手臂处的衣袖布料。
两人一起往家的方向走。
昏黄的路灯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互相依偎着，在初秋微凉的晚风中缓缓移动。笨蛋粉毛的心动波长，总是在瞬间就被身边那个冰蓝色的冷静信号完美捕捉，如同宇宙中早已设定好的引力规则。
4.门廊的灯火
楼道的声控灯随着她们的脚步亮起。
祥子单手掏钥匙开门，爱音还像个小尾巴似的黏在她身侧，抓着她衣袖的手指松松地揪着。祥子熟练地用另一只手握住门把手，轻轻拧开。
温暖的灯光混合着晚餐的香气从门缝里涌出。祥子先一步踏进门内，将手里沉重的购物袋放在玄关。她转过身，极其自然地伸出一只手。
还在门边探头探脑的爱音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一只微凉的手掌捉住。祥子的指腹在她纤细的腕骨上轻轻滑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牵引力，将她拉近了一步。
“手。” 祥子的声音低沉简洁。
爱音立刻乖乖摊开手掌，把钥匙放在上面——她刚才拿着玩的。
祥子收起钥匙，目光落在爱音脸上：“去洗手。”
“噢！”爱音应着，踢掉鞋子，粉色的拖鞋套上脚，蹦蹦跳跳地往里冲。
祥子在她身后关上大门，隔绝了夜风。她听着里面拖鞋啪嗒啪嗒跑远的声音，唇角似乎被暖黄色的灯光映照得极其细微地、向上牵起了一点无法捕捉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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