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光

［爱素］折光·6

下午的阳光把长崎素世小小的开放式厨房照得通透明亮。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清新的柠檬香气，还夹杂着一点砂糖的甜味。素世系着一条印着草莓图案的浅粉围裙，正站在流理台前，小心翼翼地往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罐里一层层铺着切得薄如蝉翼的柠檬片。每铺一层柠檬，她就均匀地撒上一层浅金色的蜂蜜。动作轻柔得像对待艺术品，专注得鼻尖都快碰到罐壁了。

“素世世——！”

一个清脆带着撒娇和夸张拖长的呼唤，伴随着一阵风从客厅“刮”进厨房，差点带倒了台边一个装糖粉的小罐子。

爱音穿着她那件印着巨大卡通猫头的宽松卫衣，头发松松地挽着，还歪歪地别了个发夹。她凑到素世旁边，探着脑袋看那个正在被蜂蜜浸润、渐渐变得半透明的柠檬片罐子，眼睛亮得像装了小星星。

“哇哦！是素世世的超~级治愈蜂蜜柠檬酱！是不是因为我前两天说嗓子有点痒？”爱音笑眯眯地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素世的胳膊，“素世世最好啦！”

素世手上动作没停，只是微微侧头看了一眼笑容快溢出来的爱音，声音温软：“嗯，秋天干燥。泡水喝嗓子舒服些。” 她拿起勺子，又舀起一勺粘稠的蜂蜜，“再说了，某人上次喝黑咖啡不是抱怨说苦得像人生吗？”

“哎呀！那不一样嘛！”爱音立刻皱起鼻子，假装很委屈，“不加奶不加糖的咖啡就是宇宙级别的苦涩物质！跟素世世做的甜蜜蜜柠檬酱怎么能比嘛！” 她夸张地比划着，手指差点戳进蜂蜜罐子里。

素世眼疾手快地把装蜂蜜的小罐子往自己这边挪了挪，无奈地瞥了她一眼：“站好，别乱动。”

“收到！素世世长官！”爱音立刻立正敬了个不标准的礼，然后笑嘻嘻地在旁边转悠，目光很快就被流理台另一边的东西吸引了——一个盆里装着刚搅拌好的面糊，旁边还放着一袋开封的面粉和一个打蛋器。

“咦？素世世还在做蛋糕？”爱音的好奇心瞬间被点燃，像只发现线团的小猫，“松饼？司康？玛芬？难道是……超~大的戚风蛋糕？”

“只是想烤些柠檬小蛋糕。”素世耐心地回答，把最后几片柠檬铺好，淋上最后的蜂蜜，拧紧了罐子盖，玻璃罐在阳光下折射出诱人的金黄色光泽，“柠檬酱还有点时间才能腌好，但蛋糕糊要先把空气打进去……”

素世的话还没说完，就发现爱音已经撸起了卫衣袖子，露出一截白生生的手臂，眼神跃跃欲试地盯着那个打蛋器：“打蛋器！我擅长！打蛋器转啊转，就是搅动幸福的大风车！”

素世看着爱音这架势，心里警铃微响。但爱音已经眼巴巴地看着她，眼睛里满是“让我来嘛”的光芒，让人很难拒绝。

“……好吧，”素世犹豫了一秒，还是妥协了，把打蛋器递给她，同时严肃嘱咐，“要匀速，慢慢打进去空气，不然面糊会消泡，蛋糕就不松软了。”

“放~心啦！”爱音像接过圣剑一样接过打蛋器手柄，信心满满，“我可是看过很多烘焙视频的！匀速嘛，就是——”她说着就按下了开关。

“呜嗡——”打蛋器的声音瞬间充满小小的厨房！

然后，在素世略带惊恐的注视下，爱音所谓的“匀速”，就是手臂像打鼓一样上下左右毫无规律地快速挥舞！那可怜的钢圈在盆里疯狂地翻江倒海，带起的面糊像小炮弹一样四处飞溅！

“哇哈哈！空气！好多空气进去了！”爱音一边“工作”一边大笑，完全没注意到素世已经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面粉和零星的面糊点子不可避免地在空中画出了爱音牌艺术的痕迹。

“爱音！”素世的声音有点急，想伸手按住她狂暴的手臂，“慢一点！要洒出来了！哎呀——”

一滴混合着蛋液的面糊精准地落到了素世胸前那条干净的草莓围裙上。同一时间，一团更大的、被钢圈甩出的面糊泡泡，“噗”地一下，竟然跳起来，结结实实地拍在了爱音光洁的额头上！

世界安静了。打蛋器的嗡嗡声还在继续。

爱音停下了挥舞的动作，打蛋器的钢圈还高速旋转着，残留的面糊甩出最后的弧度。她眨了眨眼，额头上那团白色奶油状物质缓缓地向下滑了一点。

素世看着她狼狈又懵懂的脸，再看看自己围裙上那一点新鲜的污渍，额角跳了一下。但下一秒，看着爱音还握着打蛋器、一脸“我是不是又搞砸了？”的无辜表情，那点无奈瞬间被一种强烈的想笑的冲动冲散了。

素世伸出手指，忍着笑意，轻轻点了一下爱音脸颊上沾到的一小点面粉白印：“……大风车？”

“噗……”爱音也反应过来，看着素世围裙上的点子和自己额头的“战利品”，自己也忍不住笑场了，带着点不好意思，“呃…这个…蛋糕糊的气泡可能有点太活泼了？”

素世叹了口气，这次是真的忍不住了，唇角弯起清晰的笑意，伸手关掉了还在空转的打蛋器。嗡嗡声戛然而止，厨房瞬间安静，只剩下两个女孩对望的笑意。

“我看，”素世抽出纸巾，声音带着残留的笑意，无奈又温柔，“今天还是我来当风车吧。” 她先用干净的纸巾一角，动作轻柔地擦拭掉爱音额头那团倔强的面糊泡泡。擦得很认真，指尖偶尔碰到爱音的皮肤，带来一点微凉的触感。

爱音乖乖站着，像只被顺毛的猫，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近在咫尺、认真给她擦额头的素世：“那…那我能干点什么补偿？” 她还惦记着刚才的“战场”。

“你……”素世仔细擦干净了爱音的额头，又看了看自己沾了面粉的手指，随口道，“站在这里就是对我最大的挑战了。” 语气里却没有丝毫责备。

“哈？”爱音愣住，然后立刻鼓起脸颊，“素世世！你嘲笑我！”

素世没接话，只是动作极其自然地，用另一张干净的湿纸巾，仔细擦着自己手指上的面粉。擦完后，她抬眼看向还在假装气鼓鼓的爱音，语调放得更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调侃：“要帮忙的话……等下帮我把围裙脱下来去洗？”

爱音立刻多云转晴：“这个好！我最擅长脱……”话说到一半感觉不对，赶紧补充，“…围裙了！”

素世忍不住笑意更深了。她没说话，只是转过身，背对着爱音，微微低下头，手指捏住自己颈后的围裙系带：“喏。”

爱音立刻凑上前，白皙的手指笨拙地拨弄着那两个打成蝴蝶结的带子，指尖时不时碰到素世颈后温热的皮肤：“这个结怎么打这么紧啊……”

“因为怕被某个大风车甩开。”素世的声音带着笑意从前面传来。

“素世世！”爱音羞恼地叫了一声，终于成功解开了结。丝滑的布料顺着素世的肩膀滑落下来。爱音立刻把它抓在手里，像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搞定！我这就去洗！”说完就风风火火地朝阳台跑。

素世看着她急匆匆、仿佛身后有恐龙追的背影，笑着摇摇头。目光落在流理台上那盆经历“浩劫”后略显狼藉的面糊上，再看看墙角那罐在阳光里金灿灿、安静澄澈的蜂蜜柠檬。

空气里柠檬的清香混合着面粉的甜香。

好像……这样也不坏？素世拿起一个干净的硅胶刮刀，开始一点点细致地整理盆壁上的面糊。唇角那抹温柔的笑意，比罐子里的蜂蜜还要甜上几分。

阳台传来爱音哼着不成调儿歌曲的声音，和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素世把整理好的面糊重新放进烤箱。没一会儿，一股混合着清新柠檬和甜美烘焙的香气，渐渐充满整个小小的空间。

那是属于她们的，喧闹又静谧，带着一点小混乱，却无比真实的香甜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