毯子和磨牙棒滚落在地毯上,闷响一声。
他目光猛地聚焦,瞳孔在那两张再熟悉不过的睡脸上剧烈地收缩了一下,空落落的臂弯里仿佛还残留着长毛拂过皮肤的毛茸茸痒意和幼崽体温。
“……没了?” 他张了张嘴,声音发飘,巨大的失落和难以置信瞬间攥住了心脏。
“后半夜还踹了我一脚,” 马嘉祺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平静得像一泓秋潭,听不出波澜。他靠在门框边,手里拿着那根被啃咬得面目全非的磨牙棒,指尖无意识地碾过那些深刻的齿痕和干涸的口水渍。阳光照亮他眼底淡淡的青影,“吵着要喝冰可乐——刘耀文。” 他把磨牙棒随手抛在床上某个凹陷里,塑料外壳砸在布料上发出短促的声响。
床上沉睡的人被这轻微的动静惊扰,长睫颤了颤,喉结滚动,发出一声模糊黏稠的咕哝:“……水……”
不是狼崽的呜咽,是少年变声期末期,带着磁性尾音的沙哑。
严浩翔也动了动,浓密的睫毛掀开一丝缝,露出迷蒙的琥珀色瞳孔,半睁着茫然扫过床沿的贺峻霖,又迟钝地挪向窗外刺眼的光线。他皱了下眉,似乎想翻身避开光,腰身刚扭一半动作就僵住,一丝隐忍的痛楚掠过眉间,没忍住泄出一声低沉的抽气:“……嘶!”
“压到酸痛的熊腰了?”贺峻霖嗤地一声笑了出来,酒窝浅浅漾开,语气里的揶揄几乎要满溢而出,伸手毫不客气地去捏严浩翔紧绷的脸颊肉,“小——熊——崽——?”
啪!
严浩翔反应快得惊人,一把拍开贺峻霖的手,脸上瞬间烧成一片滚烫,琥珀色的眼睛瞪得溜圆,里面是屈辱、羞愤和被戳破的狼狈交织成的熊熊火焰。他顾不上腰疼了,一骨碌撑起上半身,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贺峻霖你手机给我!”
“嗯?” 贺峻霖挑眉,一脸无辜地摊开手,“要手机干嘛?订外卖?刘耀文不是想喝可乐吗……”
“少装!” 严浩翔咬牙切齿,视线利刃般射向贺峻霖微微鼓起的裤子口袋形状,昨晚那被揉捏爪垫、被迫舔蜜糖的耻辱画面在脑海中疯狂闪现,“你昨晚拍的什么删掉!现在!马上!”
“嗯?” 靠门框的马嘉祺拖长了调子,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目光意有所指地飘落到床边地板上那根孤零零的磨牙棒,“证据不挺多吗?”
刘耀文被这阵喧闹彻底吵醒,皱着眉一脸暴躁地揉着眼睛坐起来,头顶几根呆毛桀骜不驯地翘着:“吵死……水……” 目光扫过马嘉祺和地上的磨牙棒,又对上严浩翔恨不得杀人的眼神,最后定在贺峻霖那张写满“我有秘密”的脸上。宿醉般的混沌感终于被某种不妙的预感驱散,昨天那些零碎羞耻的记忆碎片猛然回涌——被抱在怀里撸、磨牙棒咔哧作响……
“卧槽?!” 刘耀文整个人如同过电般弹了一下,脸色瞬间涨红,一直烧到耳朵尖,“不是!那……那是意外!老子那是……!”
“呜噜噜……?” 丁程鑫下意识地学着昨天听到的喉音咕哝了一句,手指还虚空地抓了两下。他眼神迷茫,像沉浸在美梦里不愿醒来的孩子,带着巨大的失落和不真实感盯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
这声惟妙惟肖的模仿像点燃了一个火药桶。短暂的死寂后——
“噗——哈哈哈!” 宋亚轩第一个从门外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肩膀剧烈耸动,手指着房间里的刘耀文,“文哥你学一个!昨晚那‘咔哧’!再咔哧一个给翔哥助助兴!”
“滚蛋!” 刘耀文捞起身边的枕头就朝门口砸去,脸上红得几乎滴血。
“丁哥!丁哥你看这个!” 张真源举着手机挤了进来,屏幕怼到还没彻底回魂的丁程鑫面前——照片里赫然是昨晚马嘉祺蹲在小熊旁边,小熊爪垫搭在他膝盖上的温情一幕。
丁程鑫的眼睛“唰”一下亮了,像是干渴的沙漠旅人找到了绿洲,失落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取代:“嗷!香香爪爪!” 他立刻满血复活,饿虎扑食般朝严浩翔扑了过去,“再让哥摸摸!就一下!”
“丁!程!鑫!” 严浩翔的怒吼震得窗户都在抖,手忙脚乱地用被子卷成盾牌抵挡,“撒手!痒!”
“我靠翔哥被窝里还有根磨牙棒!” 贺峻霖瞅准严浩翔被丁程鑫缠住的空档,灵活地探身一捞,从散乱的被子里揪出那根沾着口水和可疑褐色坚果渣的战利品,像挥舞旗帜般高高举起,“人赃并获!翔哥昨晚抱着啃了半宿!”
“贺峻霖——!!!” 严浩翔彻底疯了,放弃防御,转头张牙舞爪扑向笑得打跌的贺峻霖。
“还有我的可乐……” 刘耀文一脸暴躁地扒拉开挡住他的张真源,顶着还在发烫的耳朵直冲厨房,“昨晚谁把我冰镇的最后一瓶喝了?!”
混乱中,那根沾着口水、果屑的磨牙棒被推搡着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厨房的方向,刘耀文摸索冰箱门的巨响伴着水流冲进玻璃杯的哗啦声一起响起,随即是混合着气泡炸裂和少年抱怨被吵醒的混乱叫嚷。
磨牙棒即将落地。
马嘉祺靠着门框,修长的手指在半空一抄,稳稳将它捏住。他垂下眼睫,看着指尖黏腻的触感,又抬眼扫过这个被晨光彻底点燃、混合着嬉笑、怒吼、水声、可乐开瓶气音的人声鼎沸的混乱漩涡。他眉梢微微动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唇角轻轻一勾。
手掌无声地合拢,将那个承载了昨夜所有荒诞和软茸的物证,悄然藏进外套口袋深处。
阳光穿透窗户,泼洒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