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海水灌入我的口鼻,黑暗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我拼命蹬腿,试图浮上海面,但有什么东西缠住了我的脚踝——不是海草,而是手指。
苍白、浮肿、指甲脱落的手指。
我低头看去,心脏几乎停跳。海底深处,无数具尸体悬浮在水中,他们的皮肤被海水泡得发胀,眼睛却睁着,直勾勾地盯着我。更可怕的是,他们的嘴角都挂着与林宇跳海前一模一样的诡异微笑。
"姜淮泽......"
声音从水下传来,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我脑海中响起。那些尸体的嘴唇没有动,但声音却越来越清晰:"下来......加入我们......"
我的肺部开始灼烧,意识逐渐模糊。就在我即将松口泄气的瞬间,怀中的半块铜镜突然变得滚烫。一道青光从镜面射出,照亮了海底——
那里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石门,门上刻满与铜镜背面相同的符文。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悬浮的尸体全部被细长的黑色触须缠绕,触须另一端连接着石门上的孔洞,仿佛整扇门正在从他们身上汲取养分。
缠在我脚踝上的力量突然松开。我拼命向上游去,冲破水面的瞬间,剧烈咳嗽着吸入空气。海面平静得可怕,"海鸥号"就漂在五十米外,甲板上空无一人。
我筋疲力尽地爬上船,瘫倒在甲板上。铜镜从怀中滑出,镜面上竟然没有水珠,反而浮现出新的画面:一个岩洞的内部,洞壁上刻满发光符号,正中央的石台上放着另半块铜镜。
"这就是威廉想让我看到的......"我喃喃自语。突然,身后传来木板吱呀的声音。
"找到另一半,就能打开门。"
我猛地转身,鱼叉枪对准声源——是汤姆。但此刻的他看起来......不对劲。他的皮肤呈现死灰色,右眼完全被黑色血管占据,左眼却正常。更诡异的是,他说话时只有左半边脸在动,右半边僵硬如尸体。
"你还......清醒吗?"我慢慢后退。
他歪着头,右眼珠诡异地转动:"清醒?我一直很清醒。比威廉清醒,比你也清醒。"他的右手突然举起,我这才发现他握着一把生锈的鱼刀,"把镜子给我, 你不明白自己在玩火。"
鱼叉枪在我手中颤动,那些黑色符文再次游动起来,这次组成的是警告:"勿信半脸之人"。
汤姆——或者说占据汤姆身体的什么东西——露出扭曲的笑容:"太迟了。它们已经醒了。"
船身突然剧烈震动,伴随着某种巨大的物体划过船底的闷响。我趁机冲向船舷,但汤姆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鱼刀划破我的后背。火辣辣的疼痛中,我翻身滚下楼梯,撞进储物舱。
黑暗中,我摸到一个冰冷的东西——威廉的旧航海日志。翻开最后一页,上面潦草地画着一幅地图,标注着岛屿北侧的岩洞入口。旁边写着一行字:
"只有血亲之血能唤醒镜子,但唤醒镜子的人将永远成为守门人。"
船底又传来那可怕的刮擦声,这次更近了。我抓起铜镜和日志,推开储物舱的暗门——这是威廉曾经告诉我的秘密通道,直通救生艇。
当我爬到救生艇旁时,整艘船突然倾斜。透过舷窗,我看到这辈子最恐怖的景象:
一条巨大的、布满吸盘的触腕从海底升起,缠绕住"海鸥号"的船身。而在更深的海水中,隐约可见一个庞然大物的轮廓——那不是章鱼,不是任何已知的海洋生物。它的躯体上布满眼睛,每一只眼睛都映照出不同的恐怖场景:威廉被触须刺穿、杰克跪在祭坛前、我自己站在石门前举起骨刀......
救生艇入水的瞬间,铜镜突然发出刺目的光芒。那些悬浮的尸体全部转向我,齐声低语:
"快跑,它看见你了。"
我拼命划桨向岛屿北侧逃去,背后的海面开始沸腾。无数苍白的手臂破水而出,向我抓来。最恐怖的是,我认出了其中几具尸体——那是三十年前"玛丽安号"上的船员,威廉曾经的同伴。
他们的声音汇成可怕的合唱:
"你逃不掉的......血脉终将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