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

"呕——！"陈明胃里翻江倒海，却不敢停下脚步。他感觉自己的运动鞋踩到了什么黏腻的东西，不敢低头看。

刚想说什么，一股人浪突然将凌昭拉着他手腕的手冲散。

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凌昭的白大褂在混乱中一闪而过，像显微镜下倏忽消失的细胞切片。

"学姐！"

"陈明！"

凌昭被推搡着往前，长发被慌乱的人群扯得生疼。忽然，一声稚嫩的哭喊穿透了嘈杂——

"妈妈...我要妈妈..."

人行道中央，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正揉着眼睛，粉色连衣裙上沾满了泥水。

最近的怪物距离不足十米，腐烂的手指已经扬起，指甲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凌昭咬破嘴唇，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她逆着人流冲了过去，白大褂在身后翻飞。

"乖，不哭。"她将小女孩裹进白大褂里，孩子温热的泪水浸湿了她的衣襟。

身后传来骨骼错位的咔咔声，她抱紧孩子纵身跃过绿化带，发绳不知何时脱落，乌黑的长发在风中散成一道屏障。

"抓紧姐姐。"凌昭低声说，感觉到小女孩冰凉的小手环住了她的脖子。

她的余光瞥见一个怪物扑倒了便利店店员，鲜血喷溅在自动门上，形成一道狰狞的弧线。

拐进小巷时，凌昭的帆布鞋踩到了碎玻璃，尖锐的疼痛从脚底窜上来。

她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怀里的孩子又开始啜泣。

"别怕，我们马上......"

话音未落，一个黑影从垃圾箱后扑来。凌昭本能地转身，用后背承受了撞击。

剧痛让她眼前发黑，但她死死护住怀里的孩子。

怪物腐烂的气息喷在她颈间，她能看到对方溃烂的牙龈和泛黄的牙齿。

就在利齿即将刺入皮肤的瞬间，一道金光从凌昭左腕的疤痕处迸发。

怪物发出凄厉的嚎叫，像被灼伤般后退。

凌昭趁机抱起孩子冲向巷子深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断肋骨，但很快这种疼痛被一股暖流慢慢替代消解了疼痛。

她躲进一家废弃的便利店，用货架堵住门。

黑暗中，小女孩的抽噎声格外清晰。

"你叫什么名字？"凌昭轻声问，手指轻轻梳理着孩子被汗水打湿的刘海。

"苗苗...五岁了..."小女孩打了个哭嗝，"姐姐流血了..."

凌昭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白大褂后襟被撕开一道口子，鲜血正顺着脊背往下流。

她强撑着微笑："没事的，小伤。"

说完，那伤口竟然自动停止了流血，然后以非常快的速度开始结痂到愈合。

她从货架上找出一包棉花糖，拆开递给小女孩。

孩子天真的吃相在昏暗的便利店里，像一束微弱但倔强的光。

突然，卷帘门被撞得砰砰作响。凌昭把小女孩藏到收银台下方，自己挡在前面。

她的指尖再次泛起微弱的金光，左眼角的泪痣灼热得几乎要燃烧起来。

"呆在这别动，数到一百。"她亲了亲孩子的额头，"数完妈妈就来了。"

当卷帘门被彻底撕开时，凌昭看清了站在月光下的身影——是陈明，他手里举着一根铁管，脸上全是汗水和血迹。

"学姐！"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找了你好久..."

凌昭松了口气。

"苗苗，可以出来了。"她轻声说道。

小女孩从收银台下面钻出来，怯生生地拉住陈明的裤腿："哥哥也流血了..."

陈明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左臂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可能是逃跑时被什么东西划伤的。

奇怪的是，他竟然一直没感觉到疼。

"外面...那些是什么？"他声音发抖。

凌昭望向破碎的窗外，月光下，那些扭曲的身影仍在游荡。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腕的疤痕。

"现在来不及解释。"她轻声说，"我先出去救人。"

陈明瞪大眼睛，看着凌昭解开衬衫袖口的纽扣，"留在这里照顾好这个女孩儿。"

不等陈明反应，凌昭已经推开便利店的门，走进了月光里。她的长发在夜风中飘扬，左腕的金光越来越亮，渐渐笼罩全身。远处游荡的怪物们突然停下动作，齐刷刷地转向这个光源。

陈明抱紧瑟瑟发抖的小女孩，看着凌昭独自走向那群怪物。

她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那么单薄，却又那么决绝。恍惚间，他似乎看到有金色的光点从她身上飘散开来，像夏夜的萤火，又像冬日里呵出的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