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拍卖会

雨还在下，砸在废弃码头的铁皮屋顶上噼啪作响。我靠在锈迹斑斑的集装箱上，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把那个嵌着幽蓝晶体的芯片举到眼前。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半透明显示着倒计时：71:43:29。

"能量供应不足？"我挑眉，芯片表面的蓝光确实比刚才暗淡了些，"需要什么级别能源？"

【建议匹配能量源：星蓝髓。检测到三公里内存在该物质能量信号，位于大型生命维持装置内】系统界面弹出一张简易地图，红色闪烁点正好在港口区最豪华的"海神之冠"酒店位置。

"生命维持装置？"我嗤笑一声，把芯片塞进军靴内侧的暗格里，"说得真他妈委婉，不就是人体冷冻舱吗。"

港口区边缘的废弃集装箱堆场里，一辆半旧的黑色轿车打着双闪。我拉开车门坐进去时，驾驶座上的女人头也没回。

"弄到了？"茉莉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她染着一头银灰色短发，左耳戴着三个金属环，典型的地下世界信息贩子打扮。

"嗯。"我脱下湿漉漉的战术背心扔到后座，"海神之冠顶层的拍卖场，我要进场。"

茉莉终于转过头，她的左眼是安装的机械义眼，虹膜能变换成不同颜色。此刻那只眼睛正闪烁着危险的红色。"疯了？那里现在全是吴天的人。码头仓库爆炸的动静把半个城的军警都引来了。"

"所以他们注意力都在仓库废墟和医院，"我扯掉湿透的衬衫，从后座包里翻出件黑色丝绸衬衫换上，"拍卖会七点开始，还有四十分钟。"

茉莉启动车子，轮胎碾过积水溅起两道水花。"你知道今晚拍的是什么？"

"星蓝髓。"

义眼女人突然踩了脚刹车，车子猛地顿挫了一下。"你要那个？那东西上个月刚在北欧黑市里拍出三千万欧元，而且..."她压低声音，"听说最后一个持有者的尸体昨天刚在港口鱼仓被发现，心脏 missing。"

我扣衬衫扣子的手顿了顿，嘴角勾起冷笑："正好，省得我动手了。"

海神之冠酒店旋转门的金色光泽在雨夜里格外刺眼。我把伪造的邀请函递给侍者时，眼角余光瞥见大堂休息区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左手手腕都有黑色蛇形纹身，和吴天那帮人一样。

"先生这边请。"侍者恭敬地引路，穿过铺着猩红地毯的长廊。空气中混合着海水咸味、消毒水和顶级香水的味道，令人作呕的奢华。

电梯直达顶层，打开门就是一个直径十米左右的圆形拍卖场。暗红丝绒窗帘，黄铜栏杆，三十几个单独的包厢环绕着中央的拍卖台。我选了最角落的包厢，刚坐下，系统界面就跳出来：

【检测到高强度安保信号，包厢内存在微型监听设备×3】

【检测到人物：吴天（在302包厢），保镖17人分布各入口】

【目标物品"星蓝髓"已确认，位于拍卖台下方保险库】

茉莉的声音通过藏在耳道里的微型通讯器传来："需要我切断监控吗？"

"不用，"我看着拍卖台上方悬挂的水晶灯，"留着给吴天直播好戏。"

七点整，拍卖场灯光暗下，只有拍卖台上亮起聚光灯。一个穿着燕尾服、头发花白的老者走上台，对着麦克风鞠了一躬。

"各位晚上好，欢迎来到海神之冠特别拍卖会。"老者声音沙哑却透着诡异的穿透力，"今晚的第一件拍品——17世纪西班牙王室蓝宝石项链，起拍价五十万欧元。"

我靠在包厢真皮座椅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心里默数着时间，眼睛却在扫描每个包厢的动静。302包厢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见，但我能感觉到那里面的人正监视着整个会场。

【警告：吴天正在扫描各包厢人员信息】

【您的伪装身份将于3分钟后被识别】

"啧，效率还挺高。"我轻笑一声，"茉莉，计划B。"

"收到。"通讯器里传来键盘敲击声，"准备干扰吴天的身份识别系统，需要你配合引开注意力。"

拍卖师已经开始展示第三件拍品，一把据说是拿破仑用过的指挥刀。我按下手边的服务铃，一个穿着紧身旗袍的女服务生很快推门进来。

"需要什么，先生？"女人微微鞠躬，领口开得很低，露出若隐若现的乳沟。

我朝她勾勾手指，等她走近，突然捏住她的下巴，将一个微型追踪器塞进她 cleavage 里。"把这个交给302包厢的客人，就说是一位'老朋友'送的礼物。"

女人瞳孔骤缩，想要反抗却被我死死按住。我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告诉吴天，他要的东西在我这儿，但想要拿回去，就得亲自来取。"

女人脸色苍白地点点头，我松开手，她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包厢。

【吴天身份识别系统干扰成功】

【他的保镖正在向您的包厢移动】茉莉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

拍卖师终于开始介绍那件关键拍品。一个黑色天鹅绒托盘被推上台，里面放着一块长约十厘米的蓝色晶体，在灯光下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各位，接下来这件是今晚的压轴拍品——'星蓝髓'。"拍卖师的声音透着激动，"传说中来自外太空的神秘物质，能持续释放特殊能量场，是顶级量子计算机和生命维持系统的核心材料..."

【检测到星蓝髓能量场强度：A级】

【与坐标芯片匹配度：98%】

"起拍价，一千万欧元。"

全场哗然。但很快，第一个报价声就响起来："一千一百万。"

"一千两百万。"

价格像坐火箭一样往上飙升。我看了眼手表，吴天的人应该快到门口了。

"三千万。"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响起，带着金属质感，仿佛经过电子处理。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投向声音来源——正对面的207包厢。窗帘拉开一条缝，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脸上似乎戴着什么东西。

【未知身份检测，无法获取面部信息】

【警告：该人物能量场异常，建议远离】

就在这时，包厢门被猛地踹开。四个黑衣保镖冲进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我。

"凌小姐，我们老板有请。"为首的保镖面无表情地说。

我慢慢站起来，举起双手，嘴角却带着笑意："告诉你们老板，等我拍完东西自然会去找他。"

拍卖场上，价格已经炒到了四千五百万。那个神秘的207包厢似乎势在必得，每次有人加价，他都会立刻跟上。

"五千万。"我的声音通过包厢内置麦克风传遍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连拍卖师都忘了敲锤子。

207包厢沉默了几秒，然后那个金属质感的声音再次响起："五千五百万。"

"六千万。"我毫不犹豫地跟上，同时眼角余光瞥见门口的保镖已经开始不耐烦，手背上的青筋都爆起来了。

"凌小姐，别逼我们动手。"为首的保镖向前一步，手指扣在扳机上。

我转过身，突然一个侧踢踹向他拿枪的手腕。动作快得几乎留下残影。手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我顺势抄起桌上的红酒瓶，狠狠砸在另一个保镖的头上。

"妈的！"保镖们反应过来，纷纷开枪。子弹打在我刚才站的位置，留下几个弹孔。我从破碎的窗户跳出去，抓住窗沿翻到外面的露台上。

外面的雨更大了，海风裹挟着雨水打在脸上生疼。我沿着露台边缘快速移动，来到207包厢窗外。刚想往里看，窗户突然从里面打开。

一张银色的面具出现在我面前，面具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眼窝。面具人手里拿着那盒星蓝髓，似乎正要离开。

"把东西给我。"我举起从保镖那里抢来的手枪，对准他的胸口。

面具人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歪了歪头。突然，他伸手抓住我的手腕，力量大得惊人。我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被捏碎了。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神经毒素！】

手腕处传来一阵刺痛，我低头一看，面具人的指尖不知何时弹出一根细小的针头，正扎在我的动脉上。一股麻痹感迅速传遍全身，手枪从手中滑落。

"你..."我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连张开嘴的力气都没有了。身体软软地倒下去，被面具人接住。

失去意识前，我听到那个金属质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陆泽渊要的不是坐标，是你..."

然后，一切陷入黑暗。

[未完待续]黑暗像粘稠的墨汁，从四肢百骸缓慢褪去时，最先恢复的是触感。

不是预想中的冰冷地面，而是带着皮革特有的纹路感的座椅。车窗透进来的光线被过滤成琥珀色，混杂着熟悉的薄荷烟草味和……消毒水？

我猛地睁开眼。

银面具就挂在副驾驶前方的遮阳板上，金属反光里能看见自己苍白的脸。刚才注射毒素的手腕上留着细小针孔，周围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但麻痹感已经消失，只剩下肌肉活动时的轻微酸胀。

"醒了？"驾驶座传来那个金属质感的声音，这次没有经过电子处理，清冷的男声里带着一丝玩味，"比预计快了十七分钟。"

我僵硬地转动脖子，看向开车的男人。他穿着深灰色高领毛衣，左手戴着黑色皮手套，右手握着方向盘。侧脸线条冷硬如刀刻，鼻梁高挺，薄唇紧抿，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一双极其罕见的冰蓝色瞳孔，此刻正通过后视镜与我对视。

"陆泽渊的人？"我声音沙哑，右手悄悄摸索座椅下方，摸到一个金属凸起——是安全带卡扣，不是武器。

男人嗤笑一声，方向盘轻巧转动，黑色轿车平稳地汇入沿海公路的车流。"如果我是陆泽渊的人，你现在应该在太平洋底喂鲨鱼。"他顿了顿，冰蓝色瞳孔在后视镜里收缩，"或者更糟，成为他'方舟计划'的活体实验品。"

"方舟计划？"这个词像针一样刺中神经，我猛地坐直身体，"那是什么？坐标芯片真正的用途？"

男人没有回答，而是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扔给我。瓶盖已经被拧开，水珠顺着瓶身滑落，在真皮座椅上洇出深色痕迹。"喝吧。神经毒素的代谢需要水分。"

我犹豫着接过水瓶，冰凉的触感让指尖微微颤抖。瓶身没有任何商标，水质清冽带着淡淡矿物味。"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陆泽渊？"

"你可以叫我K。"他目视前方，雨刮器规律地左右摆动，扫开玻璃上的雨水，"至于怎么认识陆泽渊——我们曾经是同事。"

"同事？"我冷笑，拧着瓶盖的手指用力，塑料发出细微的呻吟声，"在哪个杀人机构共事？"

"量子物理研究所。"K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点，节奏和我之前敲击包厢扶手时一模一样，"七年前，你父亲主导的'普罗米修斯'项目，我是第三研究员。"

矿泉水瓶从我手中滑落，滚到脚垫上。冰冷的恐惧顺着脊椎爬上后颈，比刚才的神经毒素更让我窒息。父亲的名字，这个三年来我刻意尘封的词语，被这个陌生男人轻易说出口。

"你撒谎。"我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左手下意识摸向军靴内侧的暗格——芯片还在，冰冷的棱角硌着皮肤，带来一丝虚假的安全感。

K突然踩下刹车，车子滑到应急车道停下。雨点击打车顶的声音骤然放大，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无休止的噼啪声。他转过身，冰蓝色瞳孔在昏暗的车厢里亮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