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墟的夜风带着雪山顶的寒意,刮在脸上跟小刀子似的。我裹紧了身上的黑色长袍,快步跟着秦屿穿过寂静的回廊。这地方大得离谱,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青石板路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按理说长老们应该在大殿等我们汇报情况。"秦屿的声音压得很低,脚步却没停。他握剑的手关节有点发白,看来刚才定渊石激活时那股窥视感不止我一个人察觉到了。
我没接话,只是眼角的余光扫过廊柱上雕刻的符文。这些玩意儿在月光下泛着淡青色的光,跟刚才那个假K消散时的蓝光完全不同。空气中飘着一股雪松香,昆仑墟的人好像特别喜欢点这种香,但仔细闻的话,能在那股清冽香气底下咂摸出点别的味道——淡淡的铁锈味,新鲜的血腥味。
"不对劲。"我停下脚步,青铜短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握在手里。刀身上的龙纹没亮,但温度比平时高了点。胸口的印记也开始发烫,不是之前跟定渊石共鸣时那种灼痛,而是像揣了个暖手宝,温温的,有点痒。
秦屿立刻警觉地转身,古剑半出鞘:"怎么了?"
"血腥味。"我指了指前面灯火通明的宗门大殿,"很淡,但很新鲜。你闻到没有?"
他凝神吸气,眉头越皱越紧:"确实有...按理说这个时辰大殿早就该熄灯了。"
我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有事儿要发生"的预感。这感觉就跟我在某个修真世界里,发现那个表面慈悲为怀的主持偷偷在后山埋尸体时一模一样。
"进去看看。"我把刀收回鞘里,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该来的总会来,早死早超生。
推开厚重的殿门时,一阵穿堂风扑面而来。大殿里空荡荡的,十二根盘龙柱立在阴影里,跟十二尊沉默的巨兽似的。青铜长灯挂在梁上缓缓摇曳,把光影晃得跟水波一样。主位上坐着个人影,背对着我们,一身灰袍,看背影就知道是执法长老。
"长老深夜在此等候,是专门给我们接风洗尘?"我故意慢悠悠地晃到殿中,眼睛却没闲着。地面的青砖缝里有点发黑,墙角放着个打翻的香炉,雪松香就是从那儿飘出来的。血腥味最浓的地方在主位旁边的台阶下,虽然被打扫过,但那种黏糊糊的感觉还在。
执法长老缓缓转过椅子,脸上挂着平时那副慈祥得有点假的笑容:"凌小友辛苦,定渊石之事办得如何?"
"托您的福,搞定了。"我摸了摸鼻子,故意不去看他那双在灯光下显得有点浑浊的眼睛,"就是路上遇到点小麻烦,不过都解决了。"
秦屿站在我左后方半步的位置,这是我们刚才在路上约定的戒备姿势。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长老,其他长老呢?为何只有您一人在此?"
"哦,他们啊。"执法长老笑了笑,皱纹挤在一块儿,看着有点瘆人,"年纪大了,熬不得夜,我让他们先回去歇息了。毕竟定渊石事关重大,老夫不亲眼确认一下,实在放心不下。"
这话听着没毛病,但我胸口的印记烫得更厉害了。就跟手机快没电时疯狂震动似的,提醒我情况不对。
"那正好。"我往前走了两步,故意露出个不耐烦的表情,"石头在这儿,您赶紧确认完事儿,我也困得要命,想早点回去睡...我操!"
最后那个"觉"字还没说出口,老头就他妈动手了。
不是站起来动手,是坐着没动,但他那枯瘦的右手突然伸直,五根手指并拢,对着我心口的位置。空气瞬间变得冰冷,我甚至能听见水分子冻结的咔嚓声。
"交出定渊石,饶你魂魄不全!"
刚才那副和蔼可亲的面具彻底撕了下来,声音冷得跟腊月里的冰块似的。十二根盘龙柱上的符文同时亮起红光,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数道冰锥破土而出,直奔我的面门心口。
"老东西藏得够深啊!"我骂了一句,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反应。向右后方猛地后空翻,险险避开第一道冰锥。那玩意儿擦着我的鼻尖飞过去,扎进后面的盘龙柱里,碎冰碴溅了我一脸。
与此同时,秦屿的古剑出鞘了,金色剑光撞碎了剩下的冰锥:"执法长老!你疯了!"
"疯?"老头缓缓站起来,身上的灰袍无风自动。他的左半边脸开始碎裂,露出底下银光闪闪的金属骨架。眼睛变成了红色的电子屏,正放着冰冷的数据流,"不,我清醒得很。噬渊大人承诺给我永恒生命,这等蝼蚁世界,何必留恋!"
我落地时顺势拔出了青铜短刀,刀身上的龙纹瞬间亮起幽蓝光芒:"就凭你这半人半机器的破烂玩意儿?也好意思说什么永恒生命?"
"无知小儿!"老头的机械左脸咔嚓作响,五条金属触手从背后伸出来,闪着寒光,"等时空裂缝扩大,噬渊大人降临,这个世界不过是囊中之物!定渊石是关键,你必须死!"
话音刚落,他整个人突然化作一道残影扑过来。速度比刚才那个假K还快,机械触手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取我握刀的右手。
我下意识想后退,但后腰突然撞到了什么东西。妈的,忘了后面是盘龙柱了!
这下避无可避,只能硬挡。我咬紧牙关,将星蓝髓的能量注入短刀。胸前的印记突然发出刺眼的银光,不是之前那种柔和的蓝光,而是冷得像冰一样的银色光芒。一段段数据流在我瞳孔里闪过,是K的战斗分析程序!
"左侧触手速度0.3秒,优先切断动力源关节!"
机械的电子音直接出现在我脑子里,但身体已经动了。我没有格挡,反而猛地矮身,让过最先刺来的那条触手,右手短刀精准地砍在第二条触手的关节处。
"滋啦——"
金属断裂的声音刺耳得很,蓝色的火花四溅。被砍断的触手掉在地上,还在不停地抽搐,像条被砍了头的蛇。
"程序错误!检测到守护者能量信号!"老头的电子眼闪烁着红光,机械左脸的显示屏上全是乱码,"不可能!守护者程序应该已经..."
"已经被你们复制出那个假货了是吧?"我甩了甩刀上的油污,冷笑一声,"一群山寨货,也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
就在这时,十二根盘龙柱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那些雕刻的龙纹像是活过来了,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红色的能量锁链从柱子里射出来,在半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把整个大殿都罩住了。
"不好!他在启动宗门大阵!"秦屿的声音带着焦急。他的古剑被三条能量锁链缠住,金光黯淡,看起来有点吃力。
我抬头看了看头顶越收越紧的能量网,又瞥了眼已经彻底暴走的执法长老。这老东西现在半个身子都变成了机械,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红光:"启动自毁程序!就算得不到定渊石,也要拉你一起陪葬!"
自毁程序?我心里咯噔一下。这词儿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哦对了,之前那个假K好像提到过类似的玩意儿。
能量网已经开始收缩,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我能感觉到皮肤在发烫,头发梢都快烤焦了。胸前的印记烫得更厉害了,银光越来越亮,几乎要从皮肤底下钻出来。
"凌禾!想办法破坏盘龙柱的符文!"秦屿大吼着,一剑震断了身上的能量锁链,但马上又有更多锁链缠了上来。他的额头上全是冷汗,黑色长袍已经被烧焦了好几个洞。
破坏符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那玩意儿在柱子上刻着呢,总不能让我一个个抠下来吧?
等等...我突然想起K之前残留的记忆碎片里,有关于能量节点的分析。不管是修真阵法还是科技结界,总有一个能量核心,找到核心就能..."有了!"
我眼睛一亮,猛地转身冲向离我最近的那根盘龙柱。执法长老的机械触手紧随其后,带着破风之声刺向我的后心。
"给我站住!"老头咆哮着,声音一半是人声一半是电子合成音,难听至极。
我没回头,只是将星蓝髓的能量全部集中到双脚。速度瞬间提升到极限,身体化作一道残影,险险躲过机械触手的攻击。触手狠狠地扎进盘龙柱里,留下五个深深的孔洞。
"就是现在!"我大吼一声,借着前冲的惯性,双脚在柱子上用力一蹬,身体在空中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旋身。右手的青铜短刀高高举起,刀身上的龙纹和胸前的印记同时爆发出强光,蓝银双色交织在一起,形成一把巨大的能量之刃。
"K程序,过载运转!"我在心里默念。
"警告!能量过载!机体损伤风险78%!"电子音在脑海里尖叫。
去他妈的损伤风险!现在不干掉这老东西,大家一起玩完!
能量之刃精准地劈在盘龙柱上雕刻的龙首位置。那里是整个阵法的能量节点,K的分析程序早就指出来了。
"咔嚓——"
一声脆响,盘龙柱上的龙首裂开一道缝隙。红光黯淡下去,缠向秦屿的能量锁链瞬间消失。
"不!我的计划!"执法长老发出一声不似人腔的嘶吼。他猛地扑过来,机械左拳击向我的面门。拳头上闪烁着危险的红光,一看就知道威力不小。
我刚劈出那一击,身体还处在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状态,根本来不及闪避。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闪烁着红光的拳头在我眼前越来越大。
妈的,不会要交代在这儿了吧?我心里闪过这个念头。
就在这时,胸前的印记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银光。一股冰冷的能量瞬间流遍全身,冻结了时间似的。我能清楚地看到执法长老拳头周围的空气在扭曲,能看到他机械脸上那狰狞又疯狂的表情。
"空间冻结:0.5秒。"K的电子音异常平静。
0.5秒!足够了!
我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左侧翻滚。执法长老的拳头擦着我的肩膀过去,砸在身后的盘龙柱上。
"轰隆!"
整根柱子应声断裂,碎石四溅。
没等我站稳,执法长老已经转身又是一拳。他的机械左眼闪烁着红光,死死锁定我的位置:"必须销毁你!守护者程序绝不能..."
话没说完,他突然顿住了。身体开始剧烈抽搐,机械部分冒出阵阵黑烟。电子眼里的红光忽明忽暗,像是接触不良。
"程...序...崩...坏..."他断断续续地说着,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跟之前那个假K一样,化作无数蓝色的光点,"核...心...保...存..."
光点飘散在空中,大部分渐渐消散,但有一个闪烁着红光的小碎片却没消失,反而像长了眼睛似的朝我飞过来。
我下意识地伸手接住。那玩意儿入手冰凉,大概只有指甲盖大小,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电路纹路,像是一块微型芯片。刚碰到它,我胸前的印记就传来一阵刺痛,芯片瞬间融入我的皮肤,消失不见了。
"凌禾!你没事吧?"秦屿冲过来,扶住我的胳膊。他的脸色苍白,嘴角还带着血迹,但眼神里的关切不像是装的。
我摇摇头,刚想说没事,就听见殿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十几个昆仑墟弟子举着火把冲了进来,看到大殿里的情形都惊呆了。
"秦...秦师兄?这...这是怎么回事?"一个看起来比较年轻的弟子结结巴巴地问。他的目光扫过断裂的盘龙柱,散落一地的碎石,还有地上那截断掉的机械触手,眼睛越睁越大。
秦屿皱了皱眉,刚想说话,就被我打断了。
"没什么。"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故意让声音听起来有点不耐烦,"清理杂碎而已。你们昆仑墟的待客之道挺特别,半夜三更的不睡觉,派个老家伙出来搞偷袭。"
这话一出,弟子们的脸色都变了。有人偷偷看了看主位旁边的血迹,又看了看我们俩,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不定。
秦屿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探究:"那是执法长老...他怎么会..."
"谁知道呢。"我耸耸肩,故意避开他的眼睛,走到一根盘龙柱旁边,假装检查上面的符文,"看来你们昆仑墟内部也不干净,噬渊者的走狗都爬到长老位置了。"
我的手指在柱子上轻轻划过,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断裂柱子上的时候,悄悄摸了摸胸口。那块芯片融入的地方现在有点痒,像有蚂蚁在爬。一段微弱的信息流通过印记传过来:【检测到未知程序芯片,正在尝试解析...解析进度10%...】
"此事非同小可。"秦屿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定渊石..."
"石头在我这比在任何人手里都安全。"我转过身,直视着他的眼睛,"明早出发洛阳,我累了。"
说完,我不再看任何人,径直朝殿外走去。胸口的印记还在发烫,解析进度已经到了15%。那块芯片里到底藏着什么?执法长老说的时空裂缝和噬渊大人又是怎么回事?昆仑墟里还有多少像他这样的"半机械人"?
月光洒在回廊上,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空无一物,但那块芯片带来的冰凉触感却仿佛还在。
昆仑墟,这下有意思起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