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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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房间如一口锈蚀的铁棺，呛人的烟雾在霉斑遍布的天花板下翻涌，空酒瓶东倒西歪地散落在黏腻的地板上，折射出冷冽幽光。白发金瞳的少年任初生半倚在吱呀作响的破床边，褪色的床单垂落，裹住他骨瘦如柴的身躯，仿佛一具等待殓葬的尸身。

他指尖夹着半支燃到尽头的香烟，猩红的火点明明灭灭，苍白指节被青烟缠绕，宛如被困在蛛网中的蝶。烟灰簌簌落在磨得起球的牛仔裤上，少年却恍若未觉，目光空洞地凝视着烟身，任由苦涩的烟味在肺腑间翻搅。

“砰！砰！砰！”剧烈的拍打声震得门框发出哀鸣，仿佛下一秒就要分崩离析。尖锐的怒吼刺破沉闷的空气：“任初生，你给我出来！”那声音充满了怨毒与愤怒，像一把生锈的刀，狠狠剜着少年的耳膜。

“我告诉你，你害我孩子这件事没完！”金属钥匙粗暴地捅进锁孔，刺耳的刮擦声混着粗重的喘息，让任初生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垂眸，盯着自己手背上狰狞的旧疤，那是去年冬天被酒瓶划伤留下的，此刻仿佛又泛起丝丝疼痛。

“轰”的一声巨响，门被撞开，刺眼的光线如利剑般刺破黑暗，裹挟着室外的冷空气涌入。任初生眯起金瞳，在明暗交界处看清妇女扭曲的面孔——她脖颈青筋暴起，发丝凌乱，指甲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活像一头择人而噬的母兽。

任初生缓缓直起身子，羸弱的身躯在烟雾中摇晃，宛如风中残烛。他声音沙哑而平静：“大妈我都说了，你家孩子那件事跟我没关系。我要是真想害你孩子，我早拿刀把他捅死然后分尸做成肉饼给你吃了。”这带着几分戏谑的话语，却像是浇在火上的油。

妇女暴跳如雷，肥胖的手指直指任初生鼻尖，唾沫星子飞溅在他苍白的脸上：“你还有脸狡辩！”任初生厌恶地抹了把脸，绕过歇斯底里的妇女，朝卫生间走去。水笼头的水流哗啦啦冲刷着他的脸庞，却冲不掉心底的寒意。

“任初生你就是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畜生贱种！”身后的辱骂声依旧不停歇，任初生望着镜中那张沾满污渍的脸，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这样的场景，早已在无数个日夜中重复，他的神经，早已麻木得如同这破旧公寓里永远潮湿的墙皮。

冷水冲刷在掌心的瞬间，任初生听见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响。转头望去，那妇女竟抄起墙角的啤酒瓶，浑浊的眼珠因充血布满血丝，瓶口尖锐的玻璃碴在逆光中泛着冷光。

“今天非让你这小杂种付出代价！”女人嘶吼着扑来，任初生本能地侧身躲避，酒瓶擦着耳际砸在瓷砖上，迸溅的玻璃碎片划伤了他的脖颈。温热的血珠顺着锁骨滑进衣领，他忽然想起三天前那个暴雨夜——同样是这样失控的女人，在派出所门口揪住他的头发，哭喊着说他推了她儿子下河。

“够了！”任初生猛地攥住女人扬起的手腕。金瞳里燃起压抑已久的暴戾，指甲深深掐进对方皮肉，“你儿子自己爬野泳抽筋，关我什么事？”女人被他突然爆发的气势骇住，挣扎间后腰撞上歪斜的洗手台，松动的陶瓷盆应声坠落，在地面炸开成锋利的白瓷花瓣。

刺耳的碎裂声惊动了楼道里的邻居。脚步声纷沓而至时，任初生看见女人突然瘫坐在地，干瘦的小腿在破洞牛仔裤下扭曲成诡异的弧度，“杀人啦！”她凄厉的哭嚎穿透天花板，“这疯子要打死我！”

警笛声由远及近的间隙，任初生望着镜中脖颈蜿蜒的血痕，突然笑出声。笑声混着女人的抽泣、邻居的议论，在警铃撕裂空气的刹那，化作烟雾里飘散的尘埃。他摸出兜里的烟盒，却发现最后一支烟早已在混乱中碾碎，只剩空壳在指间簌簌作响。

任初生的手指最后一次颤抖着伸向碾碎的烟盒，现实世界的警笛声与女人的尖叫在耳边扭曲成尖锐的蜂鸣。喉间涌出的温热液体模糊了视线，他在彻底坠入黑暗前，对着虚空比出个嘲讽的手势——这操蛋人生，终于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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