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或许这就是我的宿命。

三年的时间里，我看着金凌一步步成长，看着江家日益壮大，我也终于可以放下一切去做我想做的事情了。

交代好一切，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打定了主意。

“宗主，你可知老夫这一刀下去您将永失灵力，再无结丹的可能。”

我怎会不知。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

他知道他即使再怎么劝说也改变不了他的决定，他只能小心翼翼的动刀，让他的宗主少受上几分罪。

即使他再怎么小心翼翼，刨丹的痛依旧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我默默咬着牙，一遍又一遍的承受着痛苦，这让人熟悉的感觉，让人无力的感觉又一遍重温。魏无羡，你当年刨丹是不是也和我一样。

当天傍晚，云深不知处收到了一份来自云梦的贺礼。

一个精致无比的盒子，雕刻着九瓣莲花。送贺礼来的人说是江宗主送给蓝二公子与莫公子的结婚贺礼。

魏无羡觉得有些奇怪，从观音庙之后两人从未见过面，而且自己与蓝湛的婚礼也是两年多前的事情了，为什么他会在现在送来礼物？

他怀着疑惑的心情打开了盒子，却见一颗泛着紫光的金丹静静地躺在盒子里。轻轻触碰金丹是让他无比熟悉的感觉，泪水不争气的从眼睛里流出来，他抱着盒子失声痛哭。

“秘术并不能支撑很久，请蓝二夫人尽快将之纳入体内。”

他痛苦的抱着盒子不知所措，被江氏门生一说更是有些茫然。

“蓝二夫人，我家宗主说了，金丹之情他还了，烦请蓝二夫人从此以后将他忘掉。”

“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将他忘掉，他是我的师弟，是我最亲的人。”痛苦嘶哑的吼叫，仿佛这样就能将面前这人所说的话给逼回去，就可以当做从未听见。

“魏婴。”蓝忘机扶住道侣的肩膀，轻轻的给他自己可以给的安慰。

江氏门生已经将话传达，见不得这幅场面便转身告辞。

当魏无羡将金丹纳入体内之后，与蓝忘机乘着避尘匆忙的朝云梦飞去。他想要见到他，见到那个他牵挂了十几年的师弟，那个有着共同回忆的兄弟。

可是当他在云梦码头落地的那一刻，他刚刚流过泪的眼睛又再一次落了下来。

“江澄！！！”

玄正四十二年夏，云梦江氏宗主江澄于莲花坞逝世。

人命往往都是那般脆弱，再怎么强大的一个人也会在瞬间凋零。当收到云梦的传信之时，所有人都不相信这会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云梦江晚吟是谁，那是令人惧怕的三毒圣手，是一个传奇无比的人物。所有人提到他除了害怕他的脾气之外，言语之间又何尝不带着敬仰之情。每当看到他时，总是会问候一下自己不争气的继承人。

当众人带着怀疑的态度来到云梦之后才发现，原来一个月前还气鼓鼓的在金麟台和自己外甥争论称呼问题的江宗主，这一刻真的不在了。

平日里热闹的云梦街头如今安静的如一座死城，每户人家都挂上了白幡，人人身着缟素，向莲花坞走去。

百家吊唁，大弟子江川有条不紊的安排着一切。金凌跪在灵前，向每一个前来吊唁的人回礼，这时的他不是作为兰陵金氏的宗主回礼，而是身为江澄的外甥。

我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这些和我并不熟的人努力的挤下两三滴泪水，向外人证明他有多伤心。

我也看到了魏无羡，他随着金凌跪在灵前。一张笑脸上满是泪痕。江川向我汇报的时候，我盯着曾经的卧房看了良久，想起了我与他第一次见面的场景。我答应了，最后一次了，答应了，成全一次他，也成全一次自己。

师兄，再见。

我慢慢的朝外走去，够了，这就够了。没人闹事，没人落井下石。孝期结束后，江川继承莲花坞继续守着云梦，也替他护着金凌，这就够了。

没有人注意到，一直站在角落的一个江氏弟子不见了，因为他很不起眼，甚至是莲花坞的弟子都没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