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离开的那一天，江川和金凌来送他了。他看着眼前两个已经长大的孩子觉得有些恍惚，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长得与他一般高了。

“从今以后，莲花坞和金麟台就靠你们自己了。”

“舅舅。”

“宗主。”

两个臭小子向他冲过来，将他抱在中间，他摸了摸怀里金凌的头发，又拍了拍江川的手，不管他们多大，在江澄这里他们永远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他们不舍的放开江澄，看着他潇洒的转身，向他们摆了摆手。

不必送了。

金凌看着这个远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水面。攥紧了拳头，暗自下了决心。从今以后，他绝不会让这个辛苦了半辈子的人再为他操劳，他好不容易放下一切为自己活一次，又何必再让这些俗事缠身。

江川拍了拍金凌的肩膀，转身离开。他从五岁被宗主捡回来，便一直视他如父，如今他离开了，但莲花坞永远是属于他的，而他会永远守着这里等他回来，也会替他护住所珍惜的一切。

江澄离开云梦之后，一路东行，听闻东海之外有处仙岛，其境优美，让人流连忘返，便乘水路东去。

行至姑苏境内，突然兴起，想起了彩衣镇的天子笑，便撑船前往。买了两三坛天子笑，又买了几个下酒小菜，行至碧灵湖，将船桨收起，坐在船头上欣赏着岸边的灯火通明，归人过客。

三两坛酒很快下肚，有些燥热。望着碧灵湖的湖水有些头痛，一个恍惚竟然一头栽进了水里。

迷迷糊糊的向下沉去，动了动眼皮感到有些无力。一直沉下去，沉下去就可以想见到的人了。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眼前却浮现了金凌与江川的面容。

我怎么能丢下他们。

江澄开始努力向上游去，可醉酒之后的身体有乏力，渐渐的体力不支。

“有人落水了，快救人。”听到一声喊叫，接着便听见有人落水的声音。有人搂住了他的腰，带着他游向水面。到最后了，他又呛了两口水。

那人将他带到船上，轻轻的拍打着他的后背，他咳了几声稍微好了一些便转身准备向身后的人道谢，却在转身之后开始后悔今日为何要来彩衣镇，又为何要饮酒，又为何要来到这碧灵湖上。

“江宗主？！”

他看到了他满脸的惊诧，对着他躬身一礼。“多谢泽芜君。”

江澄刚想运转灵力烘干身上的衣服，却想起自己已经没有了金丹，自嘲一笑，抖了抖身上的水。

蓝曦臣看着眼前的人呆住了，前几日在莲花坞的记忆犹新，可眼前的人又是活生生的存在。他抬起右手慢慢的朝着江澄伸过去，却被江澄的咳嗽声打断了。

江澄的身体早就不能和以前相比了，浑身湿漉漉的，碧灵湖上的风又是异常凶猛。

蓝曦臣的手贴上他的后背，用自己的灵力来烘干他的衣服，给他一丝温暖。

江澄看了他一眼，摆脱了他的“馈赠”。

“江某并无大碍，多谢。”说罢，江澄向船舱里走去。

身后的蓝曦臣出声叫住了他，“蓝某观江宗主身体虚弱，不可再受风吹寒气。彩衣镇中有一处宅院在我个人名下，并无外人知晓，江宗主今日不妨歇在那里。”

“蓝宗主好意，江某心领了。不过江某已经找好了住处，便不再打扰蓝宗主了。”江澄谢绝了蓝曦臣的好意，从船舱里拿出船桨向岸边划去。明明船上比来的时候多了一个人，却比来的时候轻松了不少。回望了蓝曦臣一眼，江澄也明白了是蓝曦臣在用灵力帮他。

到了岸上，江澄回头对着蓝曦臣拱手一礼，表明接受了他的好意，便告辞了。

回到客栈，江澄要了一桶热水，热水暖和了他的身子，去除了些寒气。

出浴之后见天色已晚，饮酒后又有些头痛便准备早些休息。刚躺到床上，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谁？”

“是我，江宗主。”

江澄打开门，只见蓝曦臣手中端着一碗姜汤站在门口。

看到江澄的黑脸之后，蓝曦臣向他递过去了碗。“蓝某不是有意跟踪江宗主，只是怕江宗主醉酒后，有不长眼的人会惹到江宗主便跟了过来。”

江澄接过了碗，却没有喝。

“姜汤有助于去除寒气，江宗主在湖水中泡了这么久，喝些姜汤是好的。”

江澄看了他大约有一盏茶的时间，终于抬头饮下了姜汤。“江某到了客栈，也喝了姜汤，蓝宗主现在放心了吧？！”

蓝曦臣向江澄拱手告辞，却在江澄关好门之后折了回来。

“江宗主放心，蓝某定不会将今日见到江宗主的事告知其他人。告辞。”

江澄站在门后，看着越来越小的影子，松下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