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已经西斜，远处就是沙石坞壁，但白川心里知道，这距离之前一个时辰。沙石坞壁上，元犁族人再次将木梯挂上了城墙，他们早已截住了义渠骸派出去的几个信使，已经知晓义渠骸给雍南公求救的消息。元犁营里，一人撩开大帐，来到里边顺势坐下，对着中间座上的一胡袄汉子道：“元犁阔儿，我们最后一次攻城了，我们要是再攻不下去，下边儿兄弟人心惶惶，就不得不回古原了。”元犁阔儿叹一口气说：“唉，给下边说，今天能第一个登上城楼的，加赏十金！”“可是，攻下了城，那援军还在呀！”那人接着说，元犁阔儿冷哼一声说：“据我所知，雍南公远在雍州城，再怎么说也得明天才能到，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什么？”
“元犁桑哥，我告诉你，这次来的不是那个雍南公，不是那个老不死的疯子白沙伯，来到仅仅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怕个鸟？”元犁阔儿不屑地说。“那倒是。”
太阳只剩下半边脸了，义渠骸手执弯刀厮杀于城楼之上，浑身已沾满腥臭的血，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元犁人的，从手到小臂已经快没有知觉了，他支持不住，靠在城墙上，望着东方远处，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突然就看清了东边尘土飞扬之处，一片骑兵飞驰而来。
元犁阔儿坐在马上督战，看到此景，立即抽出随身弯刀喝道：“全军停止攻城！上马迎敌！”随后立即策马，不少人已经上了马，但白川的骑兵飞一般来到了近前，铁骑轻骑一齐飞驰而来，白川策马冲在最前，窄身重剑拿在了手，寒铁闪光之间，几个元犁骑士已经落下马来。
许久之后，夜深了，元犁族被逼回了营地，白川来到了沙石坞壁下，大喊道：“义渠骸！你丫的给我开门！”白川用重剑撑着身体，歇斯底里地喊着，很快，大门隆隆打开，里层铁门也随后上升，义渠骸满身是血，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沙石坞壁，身后几个义渠兵也是一样，来到近前，双手抱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声说：“义渠族人，恭迎雍南公！”白川道：“赶紧起来，都累得要死别来这套了！”“是！”
白川首先牵马入了坞壁，就见坞壁正中央，五六层的高塔挺立在那里，义渠骸拱手道：“千岁，要不我带您看看？”“不了，只有一件事。”“何事？千岁请讲。”“你这有粮吗？我带兄弟们日夜奔袭，随身就带了一日之粮。”“那自然是有，一会我再带弟兄们给诸位兄弟在坞壁外搭个营，有伤的就带进坞壁，坞壁里草药都有。”“那劳烦。”“不敢。”不一会儿，几十个受伤较重的雍州子弟就被抬入了坞壁，外边的营垒也搭好了，虽是简陋，但好在不漏风、能保暖，不然在这黄土地上夜里能冻死。
白川拿着火把就领着三辆牛车出了坞壁，十几个铁熊骑士护卫身旁，随后白川想了想，喝令停下，随后把火把埋在黄土里熄灭，借着月光就向着不远处的军营行进了。进了军营，白川站在牛车上道：“赶紧的，叫营里弟兄们来领馍！”须臾间，无数男儿拿着火把就围住了三辆牛车，白川掀开盖着的布，一筐筐热气腾腾的馍被争抢着，白川还喊：“别急别急！一会还送呢！都饿是吧？”“是！”“那先吃，别吃撑了就行！不够我再去拿！”“好！”“吃饱了之后，各个百夫长看看自己的百人队，今晚带人将死者的尸体收起来，待到明天把这元犁人屠尽！”“屠之！屠之！”
夜里，元犁阔儿是怎么也睡不着，此时，元犁桑哥来到元犁阔儿帐中道：“大哥，这次真不行了，原来千把人跟您闯入关中，现在能上马者不足六百人，伤者百余，现在还有百余兄弟的尸首正躺在营外的黄土地上！”元犁桑哥神情激愤，突然间，一人来报道：“阔儿哥，雍南公的军队派人来。”“他派人来干什么？”元犁桑哥猛地一转身，手握在刀上，就差直接抽刀出鞘了。“他说，希望今夜暂且停战，将烈士遗骨收一收。”元犁阔儿长舒一口气道：“去跟他说，同意。”待到来者走了，元犁阔儿道：“桑哥，你说现在怎么办？”“能怎么办？现在营里好多人都想降了雍南公，反正不能回古原，擅自离族，杀头的。”“桑哥，你也这么想吗？”元犁桑哥沉默一阵，道：“想过，但元犁族哪有投降的？”此时，外边聚拢来大批的元犁族人，高呼要见元犁阔儿，元犁阔儿起身来到帐外，只听一人道：“阔儿，我们听说有人想降了，我们来问问您怎么想？”元犁阔儿不再言语，此时，闹嚷的人群也沉默了，“元犁阔儿，你当真为这么想？”元犁阔儿笑了说：“我也想死战，但无奈有弟兄想走啊……”“古原不降！”元犁阔儿眼前一亮，这是古原上各部族一直流传的古语，古原人心中的信念。
“古原不降！”“古原不降！”声声呐喊传来，元犁阔儿轻笑一声，紧接着眼神犀利道：“那就告诉下边兄弟们，今夜奇袭！”“得！”
此时，白川正在白雪覆盖的黄土地上收拾尸首，几十具尸首被冻在了一起，白川不停地大口呼吸，有从河东来的生面孔，也有雍州从小到大的弟兄，一具具尸首，装上牛车，拉回军营，突然，白川突然注意到一个人趴倒在地上，耳朵紧贴着地面，不顾白雪寒冷，白川来到近前半跪在地上问：“兄弟，怎么了？”那人没有反应，白川拍了拍他，他才惊醒一般说：“统领，元犁人可能要突袭。”白川一愣，反问：“你怎么知道？”那人道：“统领，我自幼听力过人，一座山之内飞禽走兽之声我都能听见，您若是不信，我可以……”不待他说完白川已经唤来了附近巡逻的铁熊骑士，让他回营召集兄弟在沙石坞壁边上埋伏着，随后拍了拍他道：“情报属实的话，给你记个大功。你叫什么名字？”“甘成，千夫长李仁言的千人队中做十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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