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内,李平神志飞转,忽而间似天助,一阵冷风吹来,李平打一个冷颤,这一个冷颤竟然似乎将李平脑中某个堵塞之处冲开了。
此时王仲攻来,李平闪躲之间已经换了方式,以一种王仲完全陌生的方式攻击。王仲大惊失色,不住躲闪,但圈内狭窄,王仲只得各处跳跃躲闪。
不待王仲反应过来,李平已再次近身,来回几次,王仲看明白了五六,知晓他不过就是模仿各种兵器进攻之法而已,虽不知何种兵器,但看战法乃是短兵,王仲心中了然,拉开距离,李平惊觉王仲并非军中老粗,心中盘算中,王仲利用长距,速攻李平,李平已到圈边缘。
李平于是铤而走险,双方皆赤手空拳,要攻,王仲必然前突,李平便趁王仲前突撤回之时,快步跟上,将至边缘,王仲发狠,一击将李平击退,扬起一片尘土,李平已倒在圈内,一时站不起来。
圈内圈外一片寂静,王仲才发现,自己击退李平那一下,正将自己推出圈外。
片刻之后,少数押注李平赢的士卒欢呼起来,更多的人是不可置信。
而圈外的白川已经了然,李平的攻势是模仿剑法,王仲也是奇才,剑在军中百年未用,而他却能片刻间破解。李平亦是思维迅猛,拳脚自然赢不了军士,那就用自己被击倒,换一场胜利,实在精彩。
白川迈着步子大笑着鼓着掌走过去,李平从百夫长那里取了钱,一众士卒呼着“统领”,白川示意后拱手问李平道:“壮士,敢问尊名?”
“回千岁,姓李名平。”李平拱手道:“那天我在蒙府中见过您。”白川思考一下笑着道:“是,身手不错啊,今日为何来此啊?”
“回千岁,我欲跟从您军中。”李平道,白川上前几步握住他的手道:“壮士身手矫健,来我军中,我不胜欣喜啊!”
随后白川转向一旁王仲道:“王仲,可莫要气恼啊,这位壮士别看他不似雄壮,可技术胜于我军中人远甚啊!”随后从从怀中掏出一小块碎银放在王仲手中,笑着道:“此人武艺非常,你亏的,我补给你。你身手也不错,是何出身啊?”
王仲拱手答道:“统领,在下武城人。”“哦?是何出身?”白川问道。
“回统领,本布衣。”王仲道。白川点点头道:“身手不错,与李平同当我的中军近卫吧。”“谢统领!”所谓中军近卫,就是时常侍卫于中军帐的军士。
不久,白川将李平引至中军大帐,却见案上堆着的文书,白川手忙脚乱地收起来,随后对李平深躬一礼,李平连忙还礼道:“千岁!千岁为何如此啊?”“李先生至我营中,我如何不厚礼相待啊!”
随后一摆手道:“先生请上座!”李平不肯,白川又请,李平终坐了次座,白川只得入座。
坐定之后,白川再拱手道:“先生,今日请明身世。”李平忙将白川扶正,目中显出一点泪花道:“千岁,多谢千岁赏识。”随后徐徐道来。
李平,字仲节,本幽州士,自幼丧父,家中清贫,与族中小儿同学,后游学烁京,因而习得剑法,自于阳起义之后,携母出逃,转徙于并、冀两州,日夜奔波,在逃到秦谷关时为王康所部捉住运粮,后来王康败绩,北逃至北地郡,和一大群的流民一同被蒙氏收为了家丁与佃农,然则李平并不只甘于作为家丁以求早晚餐食,最终当他见到白川之后,他有了机会。
“令慈今日在何处?”李平说罢,白川忙问道。“目下尚安置于城外草堂。”李平道。
白川点头,此时李平却突然问道:“千岁,如今该是十月将尽了吧?”“是啊。”白川抬头道,李平道:“千岁,那蒙府您是保是弃,您应当早做决定了。”
白川眼中寒光一闪,“此事也是人尽皆知了?”白川声音冰冷,李平答道:“千岁,蒙府中下人都时常谈起,蒙府势盛。”
白川轻叹一口气,李平见此,欲退出帐去,白川便吩咐小校安置李平。一个多时辰后,将近正午时,白川唤来新中军近卫王仲,交给他一封信,让他迅速送到北地客栈掌柜处,传另一小校杜肃至异谷赤处告知异谷赤明日将走。
随后,又下书一封给李平要他去请老母,明日一同请回雍州城。第二封书下给小校刘统送到蒙府,告知蒙府李平来从军为自己看中。
书信到了北地客栈,信封内有信和那几日养马的饲料钱,掌柜的看了书信立即泡水撕毁,再书一封,待到中午几个衙役来客栈吃饭时将那封信暗中递与了一个衙役。
那衙役默不作声吃完饭,待至下午回到县衙,送到监牢,一人穿过一间间石头牢房送到一石室内,石室内正坐着魏陵。魏陵见了书信,便立即烧毁书信,再书一封,遣人送至郑氏门客中的暗桩处。而后唤来了花明。
待花明进来行了一礼,魏陵拍拍花明肩膀,微笑道:“花明,白公有请。”花明闻听,深行一礼道:“多谢魏兄栽培。”魏陵微笑着示意,花明喜上眉梢道:“魏兄,明便告辞!”“去吧。”
此时郑宅中,郑望长子郑嵩之次子郑峻的门客刘密刘子皎正在院中陪同郑峻郑仲魁在赏雪景。忽而,一人来报道家主呼唤,郑峻便对刘密道:“子皎你且于此等候,我便去见爷爷了。”刘密拱手道:“公子请。”郑峻旋即离开,直至正堂。
就见郑望长子郑嵩、次子郑景、三子郑勇以及已成年的郑氏第三代,也就是郑峻、郑峻兄长郑坚等人都聚在正堂上。此时郑望拄着鸠杖来到堂内脱下狐裘,手里拿着一纸文字,缓缓开口道:“孩子们,千岁书下,已有倒蒙之法。”
“何法?”长子郑嵩问道,郑望摇头道:“尚未明说,但要我们出一门客作传递之人。”“何人?”“未定也。”
“那……”郑嵩疑惑道,郑景却插话道:“说又不明说,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爷爷,峻儿认为,可以使我门客作传递之人。”郑望抬起头:“哦?可真能信得过?”“孙儿自选几位亲自提拔的寒门,定然可信。”“那便依照你了。”“是。”
郑峻立即出了正堂传了几位信得过的门客,刘密自荐得入此列。便立即往城外军营去了。
不多时,正堂大门被打开,郑峻门客刘密快步走进,一手持一沓书卷,双手递给郑望,郑望接过,刘密一言不发,陪着郑峻静立一边,郑望缓缓读着书信,这信中是上报给南雍巡监御史的告发蒙氏兼并大批土地之证明。郑望将书信递给一众儿孙,郑嵩、郑景等人读过后面面相觑,只有郑望摇头道:“小千岁行事还是不如白将军啊,拿纸笔来,我改一改。”
“改之为何?”郑勇取来笔墨纸砚之后问道,郑嵩从郑望手中接过笔纸道:“父亲,您来说,我来写。”郑望点点头,颤颤巍巍拿起一杯茶饮一口,随后缓缓叙出。
待到停笔,郑望微笑着解答郑勇道:“如若按照白小子写的,蒙家就要被灭完了,那么白氏于雍州一家独霸,那白氏才危险了。要不是白将军与我有旧恩,我哪会救他?”
此时军营中早已回来的王仲看着白川在大帐前来回徘徊,不知所为。白川已然预料到郑家会改写他的证辞,他如何不知这种写法会让蒙家灭门?郑家可不想让白家在雍州一家独大,但白川坚决这么写了,他必须坚定地“站在郑家这边”,同时让他们不要太忌惮自己,让他们以为自己还涉世未深。
毕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白家余音未尽,盘根错节,谋反恐怕还不能诛灭,哪里只是独大于雍州,便能招灭族之祸?
白川轻笑一声,他可在京城做过兵曹员外郎,京城和边疆的老东西可比雍州的阴险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