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风愈发紧了,白川披上那青色莲蓬衣、戴上毡笠,迈出偏院去了正堂,堂里吴焉正等着卫启和白川,吴焉即起身拱手道:“千岁。”白川回礼,随后卫启拄着鸠杖缓缓走进来,白川即刻上来扶住到了位子上,这才传了早饭。
吃过早饭,白川又与卫启叙了许久,告了明日便打算带了营回雍州城。卫启闻听,却忽然让白川等等,自出了院去,也不要白川扶着,不久,亲自捧着一华丽木盒来到白川面前道:“千岁,我向知道您爱熏香,这是先前从外地的客商处买来的檀香,有价也无市啊,我先前就想几时给您送过去,今日倒有了机会亲自送千岁了。”
“卫伯,多谢……”白川先深鞠一躬,双手接过那盒子,放在桌上,再深鞠一躬,许久才道了一声,去牵马奔城外营帐去了。
到了城外,就见那营外一车一车的不知是做什么,即刻进了军营,在大帐内见了暂且代蒙伤理事的白林,字惊风。
白林一见到白川,便拱手行礼告一声“统领”。白川回礼问:“惊风,这营帐外这一车车是作何事的?”
白林回道:“千岁,这些是今天一大清晨说是郑家领统领命送来的辎重。”白川听罢点点头,随后道:“惊风啊,这天气也越来越冷了,是当早点回雍州城了。”白林听此点点头道:“是也。”
“明日一早如何?早回便早点没了这心思。”“是!”白林拱手,而后白川坐到案前道:“惊风,你弟白术白惊云跟来了吗?”“自然来了。”“遣人唤来。”
不久,白术撩开大帐进来,乃一小将,面庞端正,目似碧玉,如泛有点点星光闪耀,腰中跨弯刀,身后披红袍,上前几步道:“统领!”
白川点点头,示意白林白术坐下,又将帐里护卫的兵卒尽数遣出帐去,方才缓缓开口:“惊风、惊云,你们二位,乃是我三叔公之后,是我同宗之兄弟,有些事只能与你们二人说。”
白林白术相视一眼道:“统领但讲无妨。”
“如今蒙伤将留家成婚,他所部兵马,三百甲以及二百的胡骑自然也要留下,他所部剩下约四百兵马,你们且说应当如何?”
白林眉头一皱,白术沉吟片刻道:“统领自当收入麾下,目下临近的并州也有流匪作乱,统领不可不防啊。”
白川又望向白林,白林随后道:“眼下虽有流寇作乱,然则自保之兵勇,实在宜有而不宜过,过之则难测安危。”“惊风……何以见得?”白川问道。
“鹿山兄,如今您的兵马已有近八千,带甲者过半,如若有朝一日,南雍巡监御史不会视而不见,彼时安能有一夕安寝?”白林说道。
白川了然,这“有朝一日”,不过是不论兀白或兀锦哪个登基之后,想要扳倒自己的时候罢了,随后,白川站起身来,白林白术也一同急忙站起来,白川道:“无事了,我已经有主意了,二位请回吧。”“是。”
白川坐在大帐中,眼见案上一卷卷的军中文书不觉一丝头痛,只得叹一口气便坐回案前,翻翻看,皆是军中琐事,只得提笔一本本处理。
此时,蒙府中的李平早已收拾好了随身之物,深呼一口气,随后迈出房中,穿过各个院巷,一旁同从事的家丁问道:“李平你急急忙忙为何事?”李平也一句未答应,背着木箱快步到了蒙府侧门,四下望了望,没人,便急忙出了蒙府。
此时白川走出军营,因军营内正闲暇,许多士卒在军营外聚在一起开始“角力技”,也就是划一个圈,众士卒围在圈外一丈距离下注,两个人在圈内赤手空拳,一人将另一人扔出圈外,赌赢的拿回赌注和胜利者平分赌输众人的钱,而白川也正是来看这个的。
李平此时气定神闲地一路奔到军营外,白川朝他望了一眼,朝他使了个眼色,李平看向那群士卒“角力技”,微微点头,随后李平缓步来到士卒围成的圈旁边,看见那个负责裁判和给胜利者分输家钱的百夫长身边。
李平将木箱放下,拍了拍那百夫长,指着角力技的士族问道:“军爷,这个我能参加吗?”那百夫长打量着他,问道:“你?可以是可以,只是别我的兵一下把你给废了。”
“那就是可以?”李平再问,“可以。”
“那就好。”李平道,随后便把手环在胸前,百夫长瞥了一眼李平,便不再理他。不久胜利者决出,一群士卒便来哄抢利钱。随后李平从怀中掏出一小吊子铜钱,随后道:“十六文,李平。”拍给了那个主持的百夫长,大步跨进了圈内。
“好!”那百夫长高声道:“新人李平,谁来应!”诸士卒立即嚷乱成一团,谁知道这个看着并不壮实的家伙是怎么有勇气来这的。
那百夫长见都没人敢应,便不耐烦地道:“怎么!难道没人敢吗?”闻此,一人站起道:“我来!”“好!”那百夫长道,随后说:“好,王仲,我看好你!”
随后回到一边来道:“准备了!”
王仲走到圈内,摆好架势,李平亦然。“起!”百夫长喝道,而李平王仲一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王仲率先出手,直向李平面门,李平径直一闪抓住王仲手腕背过身去欲将他背身翻过去,众士卒一片惊呼,王仲被李平背身翻后顺势双脚落地,反而背身将李平翻倒。
李平落在地上,王仲便手肘压上,李平翻滚到一边躲过,起立,自己已经到了圈边。
王仲再度停下,摆好姿势,不再轻举妄动。而李平不再能等了,他迅速起步,欲到圈中央,但王仲将他死死逼住,李平不得已出手,王仲格挡还击,李平后退几步,险些落出圈外。
李平稳住阵脚,定了片刻,王仲也依旧不动,与他僵持。
一旁士卒开始起哄了,李平看出王仲气息平稳依旧,大概是个能耐苦战的勇士。此时李平深吸一口气,转换手势后腿蹬地突出,王仲连忙闪避,一旁士卒竟似乎在李平空无一物的手上看见了长枪的影子。
王仲也并非平庸之徒,两下破了李平的枪形,李平暗自一惊,他哪里会知道王仲这使的不是什么技巧,仅仅是在战场破枪的经验罢了。
“好!好!”一众士卒再度欢呼起来,外围白川微微点头,李平的技术高于王仲,但王仲的经验更甚于李平。现在,白川已经将李平猜了十之八九。
李平不由有些紧张,在寒风里竟然冒出涔涔汗珠,他和王仲处于一种诡异的静止中,双方都不知道如何破了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