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与吴焉披着斗篷头戴毡笠，慢行于雪中。这院里景致也并非多么的好，白川只是享受着这一刻的静谧。
大雪纷飞中，没有其他的声音，只有夹杂着雪花的风擦过白川的面颊。吴焉也不打扰，他也趁着陪白川的这一小会儿逃避着这府内的繁杂事务。
“子亥？”白川忽然开口，吴焉立即应道：“在，鹿山兄。”“这边是事务可还繁忙？府里门客几十近百都有了，需要帮手吗？”
闻听此言，吴焉上前答道：“确实需要。”吴焉当然知道白川的意思，寻常田亩之事直接雇人即可，但繁忙的是白川的暗桩。“要多少？”白川转身问。
吴焉立即将手探出斗篷算了算，随后道：“鹿山兄，实话实说，那些门客来多了便会冗杂，少了人手不够，我只要大概二十个人吧。”
白川点点头，表示认同。随后他抬头望向天空，看也不看吴焉道：“等雪小了，你给我收拾间院落出来，安排一辆辎车跟我去客栈取东西。”“是。”
此时，白川忽然在一棵松树前停了一会儿，吴焉在他身后正奇怪，便听白川呼唤他过去，待他来到旁边，白川忽然转身将一团雪砸在他脸上。吴焉往后踉跄几部，扶在一块石上，伴着白川爽朗的笑声。
吴焉正把脸上的雪抹掉，须臾间又自转身将另一只手从石头上抓的雪扔出去，白川却一个转身，雪砸在了斗篷上，随后无情地嘲笑着吴焉。
这院里再没有第三个人了，只有纷飞的白雪陪着这两个幼稚鬼。
不久，雪越来越大，吴焉将白川带回了室内，二人喝着热茶，白川却忽然注意到一旁的熏炉形制，是他最钟意的鎏金透雕蟠龙熏炉。
从前他在京城任职时每次出行，都会有专门的女侍捧着他那个价值万金、有价也无市的蟠龙熏炉，里边燃着西域来的安息香、苏合香等，以至于从前在京城时，只要有人闻到品质极佳的安息香的气味，便知道是白鹿山来了。
故此，从前烁京城外的校场里时长飘逸着安息香的气味，忽而有一次白川没出城，那校场的士吏没闻到熏香之气，竟然不习惯。
他便问吴焉道：“话说子亥，这熏炉为何事此种形制？”
吴焉回道：“鹿山兄不知？沙伯公当年下的令，白家的每处田产都有一个此种规格的熏炉备着，平常不许使用，院里家丁都知道这是备着您来的。”
不久，雪小了些，白川便要去客栈收拾东西，吴焉去给他收拾院落，白川还特别交代了，让他还是把主院给卫伯住，不要再劳累卫伯了。
临走时，白川对吴焉道：“子亥，还要劳烦你干一件事，为我城外营里的兄弟筹集些军粮，事情可以明天早上在办，但风声要先放出去。”“是。”
白川坐在辎车内到了客栈，没什么要带，主要是一套重甲和双刀、重剑，让掌柜的给魏陵带句话。不久，白川到了蒙府，与蒙桓和蒙策三兄弟道了别，蒙伤和义渠卓则强烈要求他将剩下的鹿肉一并带走，白川只得答应。
“卓姑娘，你打算住在何处？”临走时，白川问义渠卓，义渠卓则摸着下巴说：“嗯……没想好。”“为谢姑娘救命之恩，不如姑娘的住宿我来包揽吧。”白川拱手道。“啊？”义渠卓愣了一下，白川随后补充道：“我自为姑娘安置一单独院落，姑娘不必担心。”“那……行吧。”
将甲胄送到宅子，又为义渠卓安置好住处，天早就黑了下来。
此时，忽而有人敲响宅院的门，吴焉一打开门，随后便快速领着来人到了白川院落，到了敲门，白川高喝一声：“进！”随后吴焉领着李谦进了室内。
李谦，字仁言，鹿山营千夫长。
“仁言，怎么了急成这样？”白川端坐着翻看一本《酷吏传》。李谦拱手道：“统领，城外弟兄的粮草怎么办？带的粮草只够到明天上午了。”
“急什么？”白川放下书道：“我已经让吴焉去准备了。”随后一扭头对吴焉问：“子亥，我让你去筹备了吧？”
“是，千岁确实让我准备了。”吴焉道，白川点点头对李谦说：“放心了吧，仁言？我还能忘了咱营里兄弟？”随后将李谦拉起，却道：“仁言，你知不知道你营里有个人，名叫甘成。”
“你可记得先前在义渠道时元犁人夜袭？”“记得。”“当时就是他提醒我，元犁人要夜袭，我方才防备。”
李谦点点头，随后后退一步单膝而跪，对着白川言道：“统领，营里士吏皆欲我问一事于您。”“哦？何事？”“您的腿和眼睛发生何事？”
“这个……”白川一时为难，随后起身将李谦扶起道：“仁言，你可还记得先前反贼攻入了会稽郡满灵宫？”“自然知晓。”“彼时我连杀不知多少人，概是那反贼怀恨在心，暗请杀手趁我不备，于我府中欲杀我，幸好那时李秀清先生正在府中，我方保得性命。”
李谦听得，心中一惊，随后想说什么，却被白川拦住，道：“仁言贤弟，勿要让营里其他弟兄知晓此事。”“是，鹿山兄。那我就先回营里了。”“去吧。”
李谦撩袍转身，快步离开了。吴焉上前对白川道：“鹿山兄，这天也不早了，你先睡下吧。卓姑娘先前给我说过，您的病尚且没好。”“啊？”白川一愣，随后道：“好好好。那我先睡了。”
吴焉暗戳戳说一句：“鹿山兄，我忽觉这卓姑娘似乎……”白川轻笑一声，望了吴焉一眼，吴焉便只得抿抿嘴退出门去。白川旋即换了衫子，又唤人熄了炉火，放下帘子，兀自睡去了。
窗外明月照着满地的雪白，映入窗棂，只有风声夹杂着飞雪，如银子一般，但要比那白花花的银子干净，干净了不知多少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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