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继续吗?"
轻轻抿了下唇:"没有哭……我还能跳"温润如玉的外表下藏着一颗骄傲的心。
撑着手臂爬起来,却踩到汗水滴出的小水洼,脚下一个趔趄,带有古典气质的脸一皱,害羞得别过头去。
闫邵安扑哧一笑:"嘴硬得像小狼崽。"突然俯身温热的掌心贴上他痉挛的跨部:"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不能练伤了。我们还有两年时间,不差这一会,两年后你一定可以的。"
欧阳辰低着头,喉咙发紧:"您不是说舞者要咬牙忍着吗?"瞬间感到自己的话似乎说过头了,生怕这次又惹来戒尺的教训。只是想要闫邵安再多安慰他,鼓励他久一点,心虚得不敢抬头。
谁知闫邵安只是轻笑一声,伸出大手将他从地板上拔起来,又假意抬手吓唬欧阳辰:"那是让你在该拼命的时候别退缩,不是让你硬扛。走吧,回宿舍。"
当欧阳辰的头靠在软垫边缘,艾叶苦涩中带着回甘的清香涌进鼻腔。
"还等我三请四邀?"轻拍少年头顶。
惊得少年慌忙起身,故意慢吞吞地拖曳脚步,做到床边。
闫邵安伸出手探入水中:"正好,一会该不热了。"
欧阳辰把脚伸入水中,安静的仰身躺在床上。将短裤撸起,闫邵安倒出药油,指腹精准的按上少年跨间的伤处,富有经验地揉着。
少年别过脸,睫毛在眼下投出颤抖的阴影,掌心紧攥着,抱紧自己。
闫邵安温柔地揉开他紧绷的肌肉:"在外人面前爱面子装高冷,在我这儿就不用端着架子了吧?"突然加重了些力度:"你小时候可没这么重的偶像包袱"
少年的耳朵瞬间红透,额间渗出点点汗珠:"那是……那是小时候不懂事!"
闫邵安擦去手上多余的药油,熟练地帮他放松过于紧张的肌肉:"知道为什么开学第一天我没有给你撑腰?"手指按到刚刚痉挛出,欧阳辰疼得瑟缩了一下。"所有讨厌你的人都盼着有一天能让你从云端摔下,我也没有能力将你一直护在自己身后,在这一行,只有绝对的实力能堵住他们的嘴,你只有飞得足够高,才不会被他们拉下泥地"
"我想一直护着你,但我终会有飞不动的一天,你要学会能独自搏击长空。"
话很轻,少年的心脏猛地一抽,眼眶瞬间酸涩,他直盯着师父的发梢,才勉强控制住即将滑出的泪。
虫鸣撕碎季夏的热浪,窗外的绿叶簌簌作响。
"你这是云里前空翻还是演杂耍?"曾尧珏额角青筋暴起,捡起那卷因孟赟手滑而飞出的宣纸:"这是远方寄回的家书,不是可随意丢弃的糖纸!"
孟赟吐了吐舌头,蹭到大师兄身边:"知道啦,下回一定注意。要不咱先练后面那段感情爆发的部分?我突然很……"
"闭嘴!"曾尧珏打断他:"连基本功都不肯沉下心摩,还想练表现?去,从那里开始,练十次云里,没我的允许不准停!"
少年哀嚎着往舞蹈室的一角挪,影子在身后拖出沮丧的弧度。
"快点!拿了一个金奖,就飘得找不到北了?"
孟赟在心里回答:是呀是呀,怎么着都是个金奖诶,就你看到金奖会如此平淡无奇了吧……
曾尧珏将小木棍举在半空中:"没过这个高度,你就等着吃棍子吧。"
"大师兄息怒!"孟赟陪着笑,赶忙摆出起范的姿势:"我这不要思考一下再行动,生怕做错嘛。"
少年深吸一口气,提气,收腹,蹬地。腾空的瞬间,他瞥见曾尧珏抱臂而立的身影,斑驳的阳光照射对方手里的小木棍,在地板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心慌之下,腰腹突然泄了力,身子在空中一松,落地时脚底没站稳,向后栽坐到了地上。
"哎!"家书被甩在脚边,孟赟揉揉屁股爬起来。
"有事没事?"曾尧珏的话严肃中透着点担心。
"没事~我结实着呢"孟赟嘿嘿一笑,捡起地上的家书。
"重做,直到我喊停!"
再一次让家书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右脚砸地的声音在舞蹈室里形成回响。
午后的阳光斜切入室,在地板投下大片的暖黄色光影。
第七次尝试时,孟赟的大腿肌肉已经开始抽搐。他双手撑着膝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发丝黏在额角,脸色发白。本就体能不太好的他经过几周的放松,现在愈发觉得像搁浅的鱼,贪婪地吮吸氧气。
“看好了,我只示范一遍”曾尧珏退至场地中央,吸气起范,右腿脚尖起时,淡蓝色的牛仔裤随起势兜风鼓起,左脚蹬地时带起一阵风,家书在空中展开。腾空刹那,孟赟看见他脊椎拉如满弓,宣纸边缘在光束中泛着琥珀色的光,恰似鸿雁衔来远方家书。落地有轻似落雪,如探囊取物般毫不费力。
“腾空太低…这些地方一定要用力”曾尧珏用小木棍敲点着孟赟“特别是你的腰腹一定不能松,本来就软,一松就极容易受伤。”
孟赟点点头,该收时收,该放时放。
咬牙收腹,感觉脊椎像根被绷紧的弓弦。空中翻过时,瞥见小木棍被自己抛在身下,终于稳稳落地。
“勉强合格吧”曾尧珏顺手甩了甩小木棍,发出“嗖嗖”的风声。:“这次从头,从这一段的开头开始再来一遍。”
"挑腰起!"
"打腿再快!"
曾尧珏的吼声穿透孟贇的耳膜。落地刹那,少年犹如种子扎根,稳稳地立住。
"不错"曾尧珏清脆的掌声响起。
孟贇笑着回眸:"是大师兄教得好!您可以出去收徒了……"
"哎这哪跟哪呀,其实……舞蹈这一行,谁教你基本功,谁才会是你的师父。等你进了剧团,你会发现,再厉害的导演都只会跟你讲表演、将感受,只有师父,教你怎样扎实基本功,用基本功跳好舞……"
"其实我爸也是舞者"曾尧珏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惊得孟赟差点撞把杆上:"只是他在我小时候,就因车祸去世了……或许也是因为这样,师父才一定要叫我回来,帮你看看《君曰》吧"
暖光照在曾尧珏脸上,孟赟看见大师兄轻颤的睫毛下是他从未见过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