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本小说网 > 校园小说 > 观其舞,知其德
本书标签: 校园  师徒  舞蹈 

九十一、较劲

观其舞,知其德

身上汗蒸出热腾腾的水汽,像张密不透风的网,把孟赟捂得喘不过气。一周没有怎么练,本想趁着曾尧珏还没来,抓紧时机补救,一不小心,又一次栽在云里前空翻的落地动作上,手肘重重磕在地板,发出沉闷的声响,疼得皱了眉。

 

  “哟,孟小爷这是要给地板磕出对拜堂的响来吗?”曾尧珏斜倚在门框上,手里的折扇“哗啦”一声甩开,眼尾笑出细纹,“您这`云里栽’要是能申遗,我第一个给您敲锣打鼓。” 还是熟悉的调侃,可他眼神里,藏着让人不敢懈怠的锐利。

 

  孟赟心虚地抬头,就见曾尧珏将折扇“啪”地一合,扇尾不轻不重地点在他发顶:“上周刚说的,全都还给我了?从现在起,不把这云里前空翻扣得能让师父看了都拍板叫好,你就别想碰《君曰》那封家书道具。”

  

  孟赟扑倒曾尧珏脚边:“使不得啊大师兄,我后天就上台展演了……”还想继续讨饶。

  

   话音未落,又听见曾尧珏切换语气:“温馨提醒,别把你这膝盖跟不要钱似得往地上砸,回头你师父以为是我给你练得磕出这些伤来,他心疼了来找我算账,我可不想当这大冤种。”

  

  孟赟献出讨好的笑容:“嘿嘿知道啦大师兄,你就放过我一马呗。”

 

  “想得美!你也知道你后天就去展演了啊,上周技巧都没扣好,更别提还没来得及磨的情感表达了,还敢在这和我讨价还价。”

  

  “大师兄嘴下饶命,我这就开始”孟贇暗自吐槽:大师兄真是个能胜过师父的变脸高手。

  

  曾尧珏怀里揣着《君曰》的家书道具,如临大敌般审视少年的云里动作。

 

  大师兄严肃得发狠的眼神,却像给孟赟的动作加上了助力,跟上次一般无二的腾空落地。

  

  没有等曾尧珏开口,孟赟抢先一步:“你看,还行吧大师兄,我才没忘记你说的呢!刚刚就是一个小失误,小失误。”

  

  话没说完,便被曾尧珏无情打断:“从头。我们还有很多细节要扣。”

  

  气氛瞬间变得比刚才沉重不少,曾尧珏撇掉折扇,手中换了小木棍。

  

  这是比抠动作更磨人的硬仗。

  

  音乐响起。动作连贯,每一个动作都像轻踩在音符上。柔软的身体在每一处都恰到好处地延伸,一气呵成的变身转、精准的控腿、轻巧的跳跃……唯独,眼神不对。

 

  “情感是舞的魂,可你现在跳《君曰》,魂是飘的。”曾尧珏把《君曰》的故事拆成碎片:“这个剧目其实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你多回忆自己小时候,想想那个最真实的自己,最真实的场景是什么样的,就演你自己。"”小木棍轻敲孟赟的肩,力道不大:“想想你爸爸曾经发给你的信息、跟你嘱咐过的话,甚至对你的责骂批评,如果小时候的你看到会是什么样的感受,现在心里又是怎么想的。”

  

  肢体上的动作早在桃赛前就已经往死里扣过,现在曾尧珏只是要让孟赟从里到外都完完全全融入这支舞,眼神、气息到内心深处的想法都不放过:“跳《君曰》,眼神得藏着故事。看家书时,得有`初看懵懂、再看疑惑、最后惊觉’的层次,你现在这眼神,跟看街边小广告似的,能让观众共情才怪!”

 

  “想好了就再来,记住保持气息”

  

  孟赟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把气沉到丹田。音乐连绵,动作轮转。

  

  孟赟起跳时,小木棍突然横在他胸前:“眼神不对!不是从都到尾都在忧郁忧郁!重来!”

  

  少年深吸一口气,一个简单的小射雁跳,总是少了孩童的灵巧。

  

  小木棍毫不怜惜的抽上大腿,疼得少年“嘶”的一声,不顾动作,捂着腿落地。

  

  “干什么呢!我让你停了吗?越是看起来轻巧的动作,越是需要你肌肉的能力,都给我收紧了,再来!”

  

  孟赟知道现在的大师兄不可能再跟自己打哈哈,顺着眼乖乖照做。

  

  少年深吸一口气,重新提气、蹬地。他尝试着寻找回童年那单纯懵懂但又充满无限生命力的状态,然而,接连几个跳,始终达不到曾尧珏想要的效果。小木棍狠狠地抽在他大腿内侧:“你是大象吗?该让你轻巧的时候跳不动,该沉下来抒情的时候又给我在半空中飘着”

  

  “去带沙袋。”

  

  少年苦着脸将五斤的沙袋固定在脚腕上,重新衔接起跳。好不容易熬过了前面的童年阶段,云里落地时,孟赟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曾尧珏的小木棍如惊雷般重重敲在把杆上,惊得孟赟浑身一颤。“你这个云里做的真的是绵软无力,又要倒回去练了是吧?”

  

  孟赟死命地摇头,身怕大师兄逼自己带着总共十斤的沙袋回去练技巧。

  

  “《君曰》里的每一次大的跳都是不同的情感爆发点”曾尧珏上前一步,小木棍精准地抵在孟赟的后腰处:“发力点在这儿,把你此刻的情感全从这股子劲里迸发出来!”

  

  重来重来再重来,无数次的重复让孟赟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时间轮回的漩涡,唯有打颤的腿,累得令人牙齿发酸。

  

  再次起跳时,小木棍依旧毫不留情地抽上孟赟的大腿内侧,少年疼得龇牙咧嘴,又一次落地后直直地站着,胆颤地等着曾尧珏发话。

  

  “先不跳了,给你五分钟,调整好情绪,我们重新找状态,重新来。”手中的小木棍被放下,上面映出一圈深色的汗渍。曾尧珏站在窗边,孟赟则站在与他对立的另一边,舞蹈室里罕见地出现两人相视无言的画面。

  

  曾尧珏轻叹了口气:“想听听我和我父亲的故事吗?”

  

  少年没有开口,曾尧珏就默认他想听。

  

  “我十一岁的时候,我爸把我送去了他同学开的机构,准备小艺考。那时我只知道我爸爸很喜欢舞蹈,他也很跳得厉害。我走上这条路,最开始是被他威逼利诱,后来才渐渐爱上的。我小时候跟你相反,我是属于很硬的那一种,最开始训练的那一周,我天天哭,我极度不理解,为什么他明知道这么疼还要我学。而且是那时他还特意嘱托那个老师,不用管我如何哭如何闹,就按照最严格的要求来,我跑也要把我抓回来,双倍地压。”

  

  听到这,孟赟不禁低头笑起来。

  

  曾尧珏也莞尔:“我那时最不理解的是,其他小孩的父母都很喜欢去看他们,唯独我爸,无论我哭得多凶他都不会来,到后面索性就不怎么哭了。那时我每次跟他见面,他从来都在说我哪里做得不好,渐渐地我跟他的谈话就越来越少。因为一见面,就会开始吵架,他次次都说我明明不想好好跳,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坚定地拒绝他,非要走上这条路了再开始打退堂鼓。”

  

  青年顿了一下:“后来我才知道,其实每次他都躲在舞蹈室监控的另一端偷偷抹眼泪”说到这,曾尧珏自顾自地笑了。

  

  又道:“再后来,他就时不时找师父来虐我。那个时候师父刚成为他团里的首席,我比又比不过他,逃又逃不掉,做不好只能挨罚。不过也是从那时起,我逐渐感受到舞蹈的魅力。”

  

  青年微微仰头:“结果,他在我考上京舞附中的第二年就离世了,我才知道,原来我爸不是舞蹈演员,而是当时顶尖的舞蹈编导,他那一辈子都在致力于让更多的观众愿意走进剧场,真正地在剧场里欣赏舞剧。他也寄希望于我,可以带着我们都舞剧走出去。”

  

  孟赟瞥见大师兄的眼眶逐渐泛红,似乎五官也不再那么凌冽。

  

  “可能,他到离去都以为我不喜欢跳舞吧……”青年盯着天花板上亮着的灯,逐渐闪着花,氤氲开来

上一章 九十、嘴硬 观其舞,知其德最新章节 下一章 九十二、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