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少宫正要开口,她已经站了起来,往回廊里走,梁邱主动让开一条路,她伸手接过,水流从她的手指间滑落,只留下一片冰凉。
“袅袅,发生什么事了?”
“他不肯告诉我,是不愿意让我难过,我没有多说,是不希望我难过。”
“袁善见经常说,一往情深,一往无前,我不太懂,不过袅袅和你的郎君能在一起,平平淡淡,平平淡淡,平平淡淡,三兄就开心了。”
少商躬身行礼:“多谢师弟。”
“客气了,别这么说,今夜这么冷,明天我们得早些回去,好好休息,”少宫主提醒了一句,拉着梁邱起道,“姑娘的闺房,哪里容得下你,要护着也得离她远远的。”
两人远远的就来到了走廊的另一端,夜风吹动着院子里的参天大树,枝繁叶茂,少商抬头一看,只见那片漆黑的云层,像是出了一层琉璃。
此时已经是深夜,房间里一片寂静,蜡烛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照亮了床上熟睡的少女,她抓着被子,像是做了一场噩梦,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低声道:“子晟。”
她隐约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立在山坡上,月光如轻纱般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他的五官变得柔和,五官柔和,目光凝视着远方,纤细的手指上缠绕着一根根银色的丝线。
苍穹如一座拱顶,将他所有的爱意都燃烧了起来,在他的眼睛里,像是春天的微风。
他的孤独和月光融合在一起,看着远处的王都。
秋日的寒风很冷,透过窗户,吹到了她的手上,她忽然清醒过来,满头大汗的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看四周,这才松了一口气,穿上衣服,给自己泡了杯茶,冰凉的液体灌了下去,让她清醒过来。
或许是因为梁邱起的这句话,她才会想起这五年,她没办法睡觉,便走到桌前,找来纸和毛笔,在床上作画,她现在的手艺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若是以后自己再雕刻刻刻,或许还能找到一条新的出路,正如三婶所说,女人不管什么情况,都不能因为一个男人而抛弃自己的爱好。
少商弯腰在草稿上画了一圈,一头黑发垂落在面前,发梢沾了墨水,她慌忙将砚面移走,却不小心将砚面打碎,只听得一声沉闷的声音。
一道破败的破旧的木门被一脚踢开,一股腐烂的味道扑鼻而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地上的火炉上还残留着一些热气,应该是刚刚在这里休息过,应该是刚刚和他们一起走的。
二十多人穿着统一的铠甲,腰间挂着一把沉重的长刀,肩膀上插满了十字弓,背后的箭壶上插满了箭矢,头顶的白色羽毛在黑夜中显得分外显眼。
刚才踢开房门的正是张擅,他巡视了一圈后,对着进来的霍不疑微微行礼,“他刚刚离开,我们现在去找他,或许还来得及。”
霍不疑一袭黑色战甲,将他的脸色衬托的更加冰凉,他的目光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又看了看火上的鲜血,一句话都没说,直接离开了房间,梁邱飞一怔,也跟着走了出去。
梁邱飞:“公子,我们要不要跟他走?”
张擅做了个噤若寒蝉的手势,然后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阿飞,你给我安静点。”
以前哥哥在世的时候,梁邱飞一句话说错,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被打,被人鄙视,被人骂,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可为什么哥哥被派来保护她,他却依旧处于劣势,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黄昏时分,下了一场暴雨,到了正月十二点,道路上到处都是马蹄的足迹,纵横交错,又有三条小路,一直向密林深处走去。
霍不疑默站在十字架上,良久,才从三个不同的角度,四下张望。
“公子在干嘛?”梁邱飞用手掩住嘴巴,小声问道。
“兵法,以力破巧。张擅本来想说骆济通,但生怕他哭,于是转移了话题,小声说道:“要追,也要找出他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霍不疑偏过头,垂下眼帘,看向两人,沉声道,“午时之前,雨水已经停止,两个痕迹都是在大雨中留下的,而在西北方向,是在子时之后,阿飞,你觉得他会去哪?”
梁邱飞被叫到名字,一双大眼睛一瞪,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头上,道:“我知道了,我这就带人过去。”说完,他也不管自己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拔出腰间的长剑,拉过一匹战马,跳到将军身边,对着将军喊道:“走。”
刹那间,树林中传来一阵剧烈的脚步声。
霍不疑拿过一匹马,迅速翻身上了马背,勒住了缰绳,掉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