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辘辘，驶出了月璃府。
韩烁坐在车内，看着对面闭目养神的陈芊芊，心里七上八下。
他猜不透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是又要去教坊司？
还是……有什么他不知晓的，别的谋划？
.
然而马车最终却停在了一条略显偏僻的街巷口。
陈芊芊率先下车，韩烁紧随其后，发现此处并非繁华闹市，反而有几间不起眼的药铺。
陈芊芊轻车熟路地走进其中一家名为“济世堂”的药铺，掌柜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见她进来，忙躬身行礼：“三公主。”
“李掌柜，前几日我让你备的药材，可齐了？”陈芊芊径直问道。
“齐了齐了，都按您的吩咐，最好的品相，已送到后堂了。”
李掌柜连连点头，目光好奇地扫过陈芊芊身后器宇不凡却面带病容的韩烁。
陈芊芊点头，领着韩烁穿过前堂，来到后面一间满是药香的静室。
室内中央摆着一个不大的药炉，旁边桌案上整齐地放着十几种药材，正是她之前吩咐梓锐去办的。
“这是……”韩烁看着那些药材，其中仅有寥寥几味他认得，算是久病之后的熟悉。
“坐下。”陈芊芊指了指药炉前的矮凳，自己则净了手，开始熟练地分拣药材，称重、研磨。
“你那心疾，光靠解毒丹拖着不是长久之计。既然说了要试着治，总不能光说不练。”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神情专注。
韩烁怔怔地坐在凳上。
他恍惚间想起白芨查来的那些“荒淫无度”、“不学无术”的评价。
又看了看眼前。
早先就已经产生的，那种巨大的割裂感，再次充斥心头，随之而来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盯着我做什么？”
陈芊芊头也没抬，声音却清晰地传来，“火候我看着，你去看着那边小炉子上煨的药茶，水沸了三滚便叫我。”
韩烁如梦初醒，忙应了一声，有些手忙脚乱地走到旁边的小泥炉旁，盯着那壶开始冒热气的药茶，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然而，看着陈芊芊专注的样子，他抿了抿唇，还是依言照做了。
小心翼翼地看顾着火候，仿佛在对待什么军国大事。
药室里安静下来，只剩下药材研磨的细碎声响和药炉里轻微的噼啪声。
空气中弥漫着苦涩却令人安心的药香。
一切纠结、慌乱、算计……似乎都被这袅袅的药气熨帖平整。
不知过了多久，陈芊芊将研磨好的药粉倒入药炉中，盖上盖子，调整了一下火势，才直起身舒了口气。
“好了，再文火煎一个时辰便成。”
她走到韩烁身边，看了眼那壶早已沸过三滚的药茶，“让你看个火，药茶都快熬干了。”
韩烁顿时窘迫：“我……”
陈芊芊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拿起布巾垫着，将药壶提起，倒了一盏递给他。
“罢了，看在你第一次做这种事的份上。尝尝，安神静心的，对你身子有好处。”
韩烁接过那盏深褐色的药茶。
温度透过杯壁传来，熨烫着他的掌心。
一直暖到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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