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与b城形成鲜明对比,c城风平浪静,一切安好 。
在下车时,宿泽渊几乎要脱力了,在两人的搀扶下也差点往前摔倒。
一波三折,才将宿泽渊送回房间,天色已晚,林听也被留下来在客房休息,大家洗了热水澡,喝完了剩下的姜茶,已然是半夜十二点,东西还没来得及整理,也都爬上了床,倒头就睡。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一整杯姜茶的效用,陈言珂异常地活泼,非得拉着刚冲完热水澡的江沁漪看照片。
“江妹妹,你看,这张照片里的你多有感觉啊。到底是著名摄影师的作品,这构图,这光线,绝了。”
陈言珂抱着摄影机,一张张地翻看今天的成果。
“陈言珂,你们今天为什么会分开。”
江沁漪看着照片中一闪而过的宿泽渊,突然想起了这个困扰已久的问题。
“他非要去找那家收藏画作的店铺,死都不要我跟着去,我想着怎么也是街头巷尾的距离,总不会把他弄丢了。”
陈言珂放下了手里的摄像机,抬头看向江沁漪,撇了撇嘴,眨巴着眼睛,满满的无辜。
“你们真行。”
江沁漪往后一躺,靠在椅背上,直勾勾地盯着陈言珂,心里无来由地升腾起一股怨气。
陈言珂被江沁漪恶狠狠的眼神吓得一哆嗦,大气都不敢喘,也没法反驳。
毕竟确实是陈言珂考虑不周,玩性又重,才把大家都弄得团团转。
耷拉着脑袋,陈言珂不知所措地咬着手指,
“真不是故意的。我是真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
陈言珂抬眼看了一眼江沁漪,观察她的反应,又补充了一句, “还差点变成了事故。”
陈言珂歪了歪头,松了口气,长叹道:
“所以说家里还是得有个女人啊。”
江沁漪可没空和陈言珂耍嘴皮子,折腾了半天,她困得睁不开眼,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江沁漪指了指那些雨具和湿透了的毛巾,示意陈言珂收拾好。
陈言珂倒也识相,立即起身去收拾,还不忘叫江沁漪赶紧上床睡觉。
江沁漪走向透明的电梯口,玻璃倒映出因为洗完热水澡而微微泛红的肌肤,想起这两天种种巧舌如簧的伪装,善解人意的看家本领,她自认为还算是一如既往地维持着她的人设,只属于江沁漪的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她所预想的是,短短两天相识的几个朋友将来也会像那些泛泛之交的同窗一样,在同一个屋檐下,或是在同一个课堂中识名知姓之后各过各的,一旦双方的生活缺少了相交的部分,就不会再有交集。
可是今天,反观她自身一反常态地过于上心,她竟有些期待在异国他乡下的友谊。
也许真的像赵伯说地那样,世界那么大,可以相遇相知的人这么多,不该在年华尚存的时光里自陷囹圄。
淋过一场大雨后,看起来虚弱一些的宿泽渊倒什么事没有,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出乎意料的是,前一天还活蹦乱跳的陈言珂在家里休整了一天之后,华丽地染上了重感冒。
这时候朋友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大家绕道走,随他自生自灭。
“喂,我说,我可是病人。仇人才跟躲瘟疫似的呢。怎么你们也这样。”
陈言珂裹着一张厚毯子,幽怨地坐在沙发上,扯着鸭嗓喊。
“你在演病娇美人。”
江沁漪抬眼,顿了一下,
“吗?” 语调上扬,漫不经心的语气。
“江江,我说我就喜欢你说话的腔调,你信不信。别人可能就觉得欠揍,我就觉得冷艳迷人。”
陈言珂着重强调了“冷艳迷人”四个字,随即看向在创作台上埋头画画的宿泽渊。
“ 比如说宿泽渊,他不说话,就人间太平,一开口,真的是欠揍。和你简直就是....”
陈言珂咳了咳,挤出一句“天差地别。”
陈言珂一生病,像是疏通了某一根经络,嘴皮子一套一套的,吐槽起宿泽渊来更是没完没了。
江沁漪偷偷瞄了一言宿泽渊,宿泽渊的腰背挺得很直,伏身低头的时候,宽松的白色T恤贴在瘦削的肩胛骨勾勒出清晰的w字形。
宿泽渊执画笔的姿势很特别,虽说是水彩画的纤维笔,却用的是毛笔的执法。
江沁漪出神地望着宿泽渊的侧影,看了许久。直到宿泽渊转身去拿地板上的画筒对上江沁漪的眼神时,江沁漪才反应过来。
宿泽渊只微笑着点了点头向她示意。
“我能看看吗。”江沁漪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
“随意。”
宿泽渊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让出了位置。
江沁漪背着手迈步过去,站在宿泽渊旁边,创作台的高度因为考虑到宿泽渊而设计得比较低,江沁漪只好曲膝猫着腰,耳边的发丝落在左肩,微风吹起,直往宿泽渊颈边挠。
江沁漪专注地盯着画,没注意这一小小的亲昵。
画作以墨蓝色和青苍绿的色调为主,画的是连绵起伏的山峡,画作上半部分大多留白,最出彩的是画作的光感,一反山水主题苍郁沉闷的画风,一道光从画作顶部倾泻下来,照亮了山群的侧面。
“恕我这个门外汉评论一下,光线处理得真好。”
江沁漪也有一些画工的底子,在业余群体里也算不错,但论专业,还差得远了。
“这不能叫做评论。”
宿泽渊的脸色稍微柔和了些。
“那是什么?”
江沁漪一下愣住了,紧接着宿泽渊的话反问。
“赞美。”
宿泽渊淡淡地说。
“其实我很好奇,你画作的方向是什么。”
江沁漪饶有兴趣地问道。
“水彩画为主,主题不限,风景画会更多一些,人物画也会涉及。”
宿泽渊悠悠地和她解释。
“但我感觉你刚才的笔法蛮特别的,像是用了中国山水画的技法。”
江沁漪用手指在画作上方虚点了几下。
“略会一点。”
“别相信他。江妹妹,他什么都会,说反话第一人,以后你慢慢了解,你就知道今时今日他说的都什么屁话。”
沉闷了许久的陈言珂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激动地朝他们喊道。
江沁漪直起身,笑意盈盈地望向宿泽渊, 歪着头,问道:
“他说的是真的?”
宿泽渊偏过头去,将画作覆盖上一层砂纸, 指尖上不小心染上了一点蓝墨,滴落在画作旁边。
“耳听为虚。”
“也就是说,我可以眼见为实了。”
江沁漪没等宿泽渊回话,转身抽了一张纸巾递给他,紧接了一句
“画展筹办得怎么样了,我能不能有幸去参观?”
宿泽渊自然地接过纸巾擦手,沉思了一会,答道:
“半个月之后吧,现在还差点意思,到时候一定。”
“一言为定。”
江沁漪高高地昂起头,下意识地挑了挑眉。
宿泽渊愣了一下,擦拭指尖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向江沁漪上挑的眼角,点了点头,
轻言道:“好。”
林听接了工艺品的一个大订单,留下来吃了个午饭,就准备回花店了,宿泽渊让林听把车也开走,说是最近用不上,白白放着也会落灰。
“淇淇来电.......”突兀的电话铃声在大厅响起。
在场除林听外的三人齐齐向林听看去, 陈言珂震惊得从沙发上跳起来。
“林....你还是林听吗?这么肉麻的事情居然是你干得出来的?!”
“老婆干的,我不知情。”
林听摊了摊手,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你少来。”陈言珂显然不买账。
“我真不知道,但是.......”林听挑了挑眉,难得一见地笑着答道:“但是我领情。”
“闻到了吗。这满屏幕恋爱的酸臭味。大家警惕一下啊。朋友之间成对,就是对共同好友的践踏和无法原谅的伤害。”
陈言珂气鼓鼓地瞪着林听。
沉默许久的宿泽渊完成了最后的收尾工作,启唇说道: “放心。不会让你遭受二次伤害的。”
有人接他的话,陈言珂起身,兴冲冲地朝宿泽渊做了个敬礼。
“Like Jiangjiang. It’s a date.”
(像江江说的那样。一言为定)
江沁漪眼中的俩人 看久了真是一对欢喜冤家,没准要担心被剩下一个人的应该是她自己才对。
想到这里,江沁漪低头抿嘴笑了笑,
“我插一句,我觉得我才应该与你们一言为定。”江沁漪特意加重了“你们”这两个字。
陈言珂佯装娇羞地点了点头。
“我倒是无所谓,看宿某人愿不愿意罗。”
宿泽渊竟也十分配合:
“我有点愿意。但也要看上次艺术展遇到的那个女生愿不愿意。”
江沁漪站在一旁,直呼宿泽渊“反杀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