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糖消散而去,陈非在这里愣了很久,久到程一榭、程千里什么时候过来都不知道。
程一榭抽出了插在兜里的手,蹲了下来,“陈非,你没事吧?”
陈非闭了闭眼睛,通红的双眼就这样掩盖住,站起来的身体晃了晃,嘶哑的说,“我没事。”
他拖着脚步,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一点一点的上了楼梯。
只留程一榭和程千里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
“要不然我们还是打个电话给阮哥吧。”程千里担心的说。
程一榭点点头,拿出手机找到了阮澜烛的电话,打了两个都不接,只能是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随后也上了楼,敲了陈非的门,程一榭沉声道,“我们聊聊?”
程千里站在旁边左看右看的,程一榭望了他一眼,他才老老实实的站着,神情看起来严肃了一点。
程一榭本来以为陈非不会打开门,但过了十分钟,陈非还是打开了门,声音依旧沙哑疲惫,“进来吧。”
房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乱糟糟的,平常那些堆放得整齐的书,还有资料散乱得到处都是。
向来将自己维持得冷静的陈非现在的头发微乱,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狼狈,眼镜脱了下来,眼睛里的通红褪去了一些,但依旧遍布血丝。
他一言不发的蹲在地上整理这些书册,甚至比之前的讲究更多,但程一榭注意到他的手有些微颤。
两兄弟蹲下来帮他整理,陈非也没有拒绝,似乎是恢复了平静。
在压着几页资料的时候,资料之上的折痕却让他反复的摊平,反复的摊平,反复的摊平,却也还是让他怎么都难以平复心头的汹涌。
“它要烂了。”程千里抢过了那几张纸,然后压在了一本厚重的书下面,豁出去一般,“陈非,你遇着什么事情了?能不能说?还是说……”
“不是。”陈非闭了闭眼睛,“不是,一些……别的事情,这里我自己来就行了。”
程千里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
程一榭捂住了他的嘴,把他带了出去,“那你有事随时叫我们。”
他们又是把地上的书摞起来一些,然后出去,带上了门。
“怎么不问?”程千里小声嘀咕。
“他能自己处理,要是陈非都不能自己处理,那我们还能怎么帮他?除非阮哥……”程一榭的话又止于此。
“阮哥也不一定会帮。”程千里微叹,“阮哥什么都好,就是有的时候太冷了。”
他们下去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易曼曼已经回来了,就坐在那里自己玩自己的手。
他们两个面面相觑,都有一个答案,该不会是像易曼曼这种情况吧?
如果是这样,那可就难了。
阮澜烛看了一眼消息,打了个电话给陈非,“没事?”
陈非接了,有些沉默,“……没事。”
阮澜烛同样也有些沉默,有些时候聪明的人是不需要给出太多的信息,对方可以读懂,“好,挂了。”
那边的陈非的声音有些疲惫,阮澜烛听到了手机传来了忙音,指尖摩挲着手机两侧,最后也是垂落了手,眼睫垂落。
良久之后,还是按照自己的既定步伐前行。
不过在这之前,他也发了个信息告诉了程一榭,如果是刚开始的时候,他未必会做这么多事情。
可是现在……
有的时候人世间就像是一个熔炉,能够把纯洁的变成更多的颜色,能够把有棱角的渐渐的变成圆滑的,能够把不通世事的变得通世事。
阮澜烛站在这里,呼吸着空气,又想起了她。
最后一眼见她,她是不是……也想要出来?
可最近自己进门,都没有找到她的痕迹,她是藏在了哪一个角落躲避着他,还是不受控制的去往了别的门?
走在这些心思诡谲的人群里,阮澜烛只感觉到无归处的疲惫和孤独。
晚上吃饭的时候,阮澜烛也已经回来了,陈非看起来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但只有他知道,他失神得厉害,吃着碗里的东西也味如嚼蜡。
饭后,阮澜烛叫陈非来自己的办公室,陈非只是说出了很有意思的东西,“有的时候总是觉得无论是游戏外还是游戏里都是缸中大脑,或许易曼曼那样反而变得好一点。”
缸中大脑这个实验简单来说,就是把人的脑子取出来,连接一台超级计算机,让它仍旧以为自己在正常的世界里。
这个实验给人深刻的思考——
那就是我们如何确定自己现在生活的环境是真实的,而不是被某种外部力量模拟出来的幻觉?